。”
朱睦樒讲起这些,面上不由得带上嘲弄,以前是没人这样想,一旦这样想了,其实大明看待别人也一样是蛮族。
在此基础之上,朱睦樒讲述起自己的最新认识:“先秦之时,百家争鸣;待到秦末,天下大乱,四方诸侯蜂起;至汉初,天下初定,人心思安,有儒者董仲舒、胡毋生,拳打脚踢,开儒学一统之先河。”
“其二人乃儒者公羊学派传人,自孔圣不在,儒一分为八,各持所解;圣人门下弟子所学不同,尚可言语三两便闹得不可开交,何况其时黄老之学尤盛,儒学何以一统?”
朱睦樒道:“盖合当世之需耳。”
“当时世有诸子十家,分儒、墨、道、法、名、农、杂、阴阳、纵横、小说,以今时之眼光去看,那乃是十个学科,各科之人对其他学科不感兴趣,亦不做研究。”
“他们不能包容,而儒能包容,董仲舒不单学《公羊春秋》,还学阴阳学、算术学、道家学说,杂凑而成新儒学。”
“今日之儒,不单有礼仪历史,还有道家理论、法家理论、农家理论,有杂家理论、阴阳五行、纵横小说,儒非儒,儒亦是儒,因儒即世人,世人即儒。”
朱睦樒是个大胆的人,他看见在最后听得津津有味的陈沐,抬手一指道:“陈帅是不喜天人感应之说的,学生曾听说陈帅于朝廷大斥天人感应,言彗星飞过,乃海外灭国数十,非提醒我大明天子有德行之过。”
“但这天人感应,在汉初之时,却是指天亦有喜怒之气,哀乐之心,与人相副,以类合之,天人一也;汉家天子非以武力定天下,而是因他为天子,故为天子。”
“这是一柄剑,天下初定之时可安天下,天下不境之时也可乱天下,因为人信了,电闪雷鸣都教人害怕。”
“只是每逢改朝换代,天人感应便又被拿了出来。”
说到公羊学派,可以毫不避讳地谈起改朝换代。
而课堂后排的陈沐,则拿着小本本儿记录下:儒是兴于董生,也亡于董生,公羊学派限制君权思路是对的,但其寄望于天,这种违背孔子对鬼神敬而远之的态度,是明晃晃的太阿倒持。
拿着剑刃把剑柄交到皇帝手上。
对于儒学早已亡的想法,陈沐想必讲台上的朱睦樒和他想的一样,董仲舒的公羊学如果说还是儒,那后面儒就已经死了。
留下来的仅仅是个躯壳,它内部填充的是中原大地上所有人、一切的结合,什么都可以是儒,因为什么都是儒。
公羊学派最大胆、也是陈沐印象极深刻的不是推崇对于公仇的大复仇理论,那是继承自孟子的东西。
而是张三世,即将社会分为衰乱、升平和太平三个阶段,循环往复,君主有义务带领百姓进入三代之治,指的是尧舜禹圣人在位的三代。
如果不能,这个皇帝是有问题的,换了吧。
陈沐倒不是想换皇帝,他只是由这个张三世,想到了清末的通三世,绝学的公羊派又被捡起来,与《礼记》联系到一起,将三世分为衰乱、小康、大同。
他过来那会儿,国家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以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为目标。
那会他不懂,下一步是什么。
现在他懂了,下一步是天下大同。
历史是延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