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花期短,耗不起的。裴家究竟什么意思?若赞同,两家便商议亲事,否则就尽早给个答复,拖着像什么话?”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操心。”姜世森喝了口茶。
许氏顿时急了,忍无可忍,憋屈道:“世上谁家是这样嫁女儿的?低声下气,再三再四地求着、上赶着——”
“呯”一声,姜世森使劲一掼茶盏,严厉质问:“事到如今,还不是全怪你?哼,你干下的‘好事’,令我无颜面对岳父岳母,更令朝中同僚背地里讥笑我!”
许氏曾挨过耳光,一见丈夫发怒,便下意识瑟缩后退,“讥、讥笑什么?”
姜世森黑着脸,怒火中烧,咬牙答:“攀附靖阳侯府,卖女求荣;侯府倒霉,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个女儿争丈夫,教导无方——我为官一向兢兢业业,却因你自私妄为,名誉扫地,沦为笑柄!”
“小人乱嚼舌根,别理睬。”许氏狼狈垂首,眼神躲闪。
姜世森霍然起立,威严不容置喙,冷冷道:“总之,玉姗的亲事,由我做主。我说了等答复,你等着就行了。”语毕,他拂袖离去,烦闷得吃不下午饭。
“万一裴家拖到明年、后年、三年五载,咱们也等着吗?”许氏气急败坏,险些破口大骂。
姜世森止步,平静答:“姜家愧对裴家。当初玉姝名节被毁,我不能勉强裴家包容收留她,为表歉意,现只能把玉姗许配给文沣。试一试,好歹挽回些名声。”
“况且,岳父待我恩重如山,既是恩师又是义父,我必须给他老人家一个交代。”
“你、你——”许氏杏眼圆睁,气得直喘,颤声怒问:“你疯啦?居然拿亲生女儿赔罪?”
姜世森没接腔,迈出门槛,头也不回地走了。
父亲与继母争执不休,姜玉姝全不知情。
春光明媚,暖风熏得游人醉,几人有说有笑,赶路大半个时辰,抵达江岸。
苍江水滔滔,奔腾流向东南,陡峭险滩处水声轰隆隆,水花四溅,溅起茫茫水雾。江风沁凉,人站久些,浑身便沾满水雾,鬓发湿润。
“吁!”
“哈哈,到喽!”邹贵跳下马车,与胡纲一道,把马栓在树荫里。
翠梅先下车,转身搀了姜玉姝一把,两人迫不及待往江边跑。
“哎呀,好凉爽!”翠梅连蹦带跳,兴奋张望四周。
江岸草木葱郁,平缓起伏的缓坡上,姹紫嫣红的野花竞相绽放,争奇斗艳,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姜玉姝微提裙摆走向缓坡,衣裙秀发迎风飘动,风声水声里大声赞叹:“想来这就是人间仙境了!”
胡纲和邹贵兴冲冲,你拉我、我拽你,躺在花草堆里打了几个滚,飞奔搀扶病弱之人。
“不错,好一所天然花园,世上再巧手的工匠也造不出来!”郭弘哲赞不绝口,尾随爬上缓坡,兴致勃勃道:“我挖几株好看的,带回去栽种。”
“好主意!”
“难得来一趟,多弄些花瓣,让小桃姐姐做成糕点,她厨艺好。”
郭弘磊与妻子并肩,闻言摇摇头,提醒道:“观赏可以,别乱吃,仔细有毒。”
姜玉姝赞同地颔首。
须臾,两人登上坡顶,心旷神怡,对视一笑。
江风强劲,刮得她戴不稳帷帽,索性摘下拎着,悠然欣赏江岸风光,感慨道:“忙中幸得半日闲,如此美景,真叫人过目难忘,咱们太有眼福了。”
郭弘磊袍角翻飞,弯腰折了一朵茜色花蕾,递给妻子。
姜玉姝欣然接过,“多谢。”
“慢些,小心脚下,这一片地面并不平坦。”郭弘磊自然而然地搀护着人。
“嗯。”
游玩许久,姜玉姝累了,站在花荫下歇息,极目远眺对岸,关切问:“最近战况如何?还顺利吗?”
“一时半刻无法收复失地。”郭弘磊眺望对岸,抬手一指,低声道:“陛下有旨,命令西苍众将士今年内必须收回庸州,否则上上下下都得挨罚。”
姜玉姝沉思半晌,缓缓道:“北犰世代以游牧为生,不仅缺乏粮草支援,而且部族首领众多、难以齐心协力,撑不了太久的。自古邪不胜正,早晚有一天,庸州仍归大乾。”
郭弘磊豪气陡生,昂首道:“这是必然!”
直到日色偏西,一行人才意犹未尽地往回赶。
待抵达院门,天已将黑。
“公子回来了!”
“往左,往左一些。”周延仰头,正盯着人挂红灯笼。
郭弘磊风尘仆仆,一踏进堂屋便愣住了,诧异扫视墙上的大红“囍”字与案上的红蜡烛等物,疑惑问:“这是做什么?”
姜玉姝看了潘嬷嬷一眼,瞬间会意,尚未吭声,小桃便耳语说:“少夫人,快请沐浴更衣。”语毕,她和周延妻便挽着人走了。
“公子,大喜啊!”潘嬷嬷春风满面,疾步递上王氏亲笔信,笑着说:“这是老夫人的意思,您一看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