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一曲战歌,仿若前方正有两军交战,这战声惊天动地,屋瓦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令闻者始而奋,继而恐,涕泣无从。
忽然一个用力,锵的一声,琴弦断了,断弦割破他指尖,他凝睇着指尖伤口冒出的一粒粒血珠,忽然呆滞了。
他是不是做错了。
淑玉仰首看向浩渺的云天,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告诉他,他并没有做错,他的担忧合情合理。
但另一个声音又跳出来反驳,谴责着他。
当初若不是他多嘴,或许也不至于使逸宣多想,而那个人……或许不会被逼走,而这个家,也不至于四分五裂。
两种声音,两种念头,互相交战,僵持,拉扯,便像是不久之前在心烦之下弹奏出来的战歌,这是他一成不变的生活。
每日晨醒之后,都必定要三省吾身,之后便像是入了一个僵局,打不破,挣不开,只能继续日复一日的苦思,也像是在等待心中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决出一个胜负来。
………
家中米面不缺,亦有青菜油肉,但逸宣一直记着董惠莹离家之前,曾有一回提及二哥的身体,说二哥只能吃些清淡的,不亦大鱼大肉这些油腻的。
他伫立在灶台前,一盘素炒白菜已盛入盘中。
以前少女在家时,曾做过这道菜。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白菜送入唇中,他品味着,之后又意趣阑珊地搁下了筷子。
不对,还是不对。
他做不出少女的味道。
“呵……”他掩面低笑了一声,之后便拎起一只酒壶,心事全在酒中。
他本是洁身自好,滴酒不沾,可少女离开后,五个多月了,马上就要半年了,他竟恋上这杯中之物,酒量也从起初的杯酒既醉,变得越喝越是清醒。
而今,竟连他想醉上一场,想要酩酊大醉,都已成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奢想。
下午,一辆马车从山路上行来。
董惠莹坐在马车内,随着离家越近,她这心情也便是越发忐忑。
她想让自己忙起来,兴许忙的忘了时间,忘了自己,便不用再这么煎熬了。
但因心事沉甸甸,她这注意力总是分散,眼角余光也时不时地瞟向了马车外。
一晃,离家至今已有五个月。
而今重回此地,竟似是恍如隔世。
忽然一只大手覆上她肩膀,她侧首一看,只见梁智宸正凝睇着她。
“别怕,也别担心。”
他看出她的不安,他的声音有种能够稳定人心的力量。
“逸宣若是见了你,准会高兴的。”
车内很挤,从青峰山回来时,董惠莹带了不少零落八碎的小物件。比如她那些用来炼蛊的瓶瓶罐罐,也比如她曾从青峰山采摘的毒草毒物等等,另外虎王大白身躯庞大,也是很占面积的。
梁智宸和董惠莹中间,只隔着掌宽的距离。
这男人身上有种麝香味,这香很好闻,但并不浓郁,反而令人闻起来很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