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智宸说,他不能再失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这个‘他们’,泛指梁家的所有人。
而自己呢?
自己又真能承受得住吗?
其实,其实她早就把他们当成家人了啊。
她狠狠的搓了把脸,然后抑郁地长叹着。
披上一件衣衫来到窗前。
她推开窗,看向阴沉的夜幕。
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整个世界昏昏暗暗,沉沉寂寂。
就在这时,她瞧见院子里有一个木墩,一名男子正背对着她坐在木墩上。
梁智宸?她微微一怔。
之后,她推门而出,徐徐朝男人走去。
男人听见她的脚步声,回头看来。“惠……”
她抿了抿嘴,“我睡不着。”
梁智宸低哑的轻笑一声,神色却很是落寞:“我亦如此。”
他坐着,她站着,他们一同看向前方的夜色。良久之后,忽然一阵秋风席卷而来,吹乱了他的长发,亦吹醒她混沌不清的心神。
她机灵了一下,然后扯下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衣,之后搭在梁智宸的肩膀上。
“你的病一直没好利索,昨夜又陪我淋了一整晚的雨,得当心着些。”
帮他披上衣服后,她便想收手,但他忽然攥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按在他自己的肩膀上。
他并无轻薄之意,只是当这人在自己身旁时,他混乱的心情,才能略微安定一些。
“我……”
他顿了顿,之后回头看向董惠莹。
“之前在青峰山上,我反复做同样的梦。”
“我梦见你,在当初那场泥石流之后,你并未失忆,而是死了。”
“之后,淑玉病危,他没熬多久,便也……去了。”
“我将他葬在山上的坟地里,让父亲帮我守着他,他临死时的表情大概是解脱,也很愧疚,因为他似是知晓,一旦他没了,我们兄弟,定要心伤。”
这些心事堆积在心头,他忽然很想和她聊聊。自从为淑君‘收尸’、以及‘下葬’这两件事情之后,他们之间,便多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他想,她大概可以理解自己的心情。
他或许只是想找一个人倾诉,而他首先想起的,便是她。
董惠莹直直的看着劫,在解蛊的过程中,她曾记起一些关于董大宝的事情,但噬神蛊最大的特性便是能吞噬人的记忆,影响人心智。
而董大宝的记忆,有一大部分,是永久性的,永远遗失。
但是也有一些,比如董大宝曾对梁家兄弟做过的那些事情,一笔笔刻在她心上,感触那么真,印象那般深,就仿佛是自己曾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董惠莹想起原主董大宝的命格。一个老尼姑,曾为董大宝算命,当时便断言她和梁家兄弟是天之北斗的命格,皆是残命败命,而若是凑在一起,没准能化解各自的死劫。
她安静的看着他:“然后呢?”
梁智宸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拉着她,让她和自己并肩坐在木墩上。
小小的木墩,承载着两个人的体重。他只坐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大半,全部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