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云鸽也天大的火气,此际也都一泻千里了,再也发作不出来了。
眼眶蓦地一红。
“出息!”
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旋即,云鸽爬上床来。
她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董惠莹的脸,豆大的泪滴洒落下来。
“你倒聪明,居然还知道易容。”
董惠莹:“……”
无声的轻叹了一记。
“还找我作甚,我最怕看见你们哭。”
帮云鸽抹掉脸上的眼泪,却被她不轻不重的打了一巴掌。巴掌落在了手背上。
云鸽没好气道:“你这得是多狠的心呐,宁可一个人鸟悄的死在外面,也不愿我守着你,就算不想看见我,你家那些男人呢这没头没脑的,真要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死了,这便是一生一世的遗憾。”
董惠莹唏嘘,“我知道我自私。”
云鸽气笑了,她这哪是自私,她这分明是无私。
“怪不得你当初衰老那么快。我看你是操心太多了,总想那些个有的没的。也不管你还能活多久,也不论我们还能陪你过几日,但若你真的死了,你扛不住了闭上眼就好,何必惦记着身后的那些事情呢”
“人走茶凉,走便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死在外面,你自己心里就好受了”
“我知道你不忍,你自以为时日无多,而我们却还有大半人生,有大把大把的生命等着挥霍。真要是为你殉葬了,你觉着不值,你觉得因你一人拉上这么多条陪葬太过任性了,也太不人道了,可是,你怎就不明白呢?”
云鸽越说越气,这眼眶也是越来越红了。
“需知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何时真真正正的拒绝过我向来是尽力满足的,我也是尊重你的。就好比当年,你执意要为外面那个疯婆子以身试蛊,就算我阻挠了,就算我不同意了,可我还是没能拗过你。也比如你家里那几个男人。”
“一开始我是真没瞧得上他们,知道我有多不赞成吗?他们配得上你吗?咱可是自幼就在京中长大的,名门贵子见得多了,论才情,论样貌,比他们更好的也不是没有,可他们那边亏着你,但就因你乐意,就因你坚持,我不还是尊重你了吗?”
云鸽又是一叹。
“有些事,既然我明知我做了会让你伤心,会让你就算死了都不能安生,就算我再想做也不能做,因为我若真做了,等我去到地府时怕也没脸去见你。”
她是这般的心情,梁家的那哥几个,也大致相同吧。
经此一遭,她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接受那几个人做紫茴的男人。
生死相许,这事听着固然凄美,固然壮丽。可一个人若是想要死,只需要一些勇气,一些冲劲而已。
难的,是活着。
难的,是背负着那个人的心愿,自己在这失温的世界上,煎熬的活着。
死,容易。
但是在这个人撒手人寰后,在这个人离开人世后,背负着至死都不能相见的思念,在这种煎熬下活着,难,忒难,着着实是的忒难忒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