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苏茉心里正想着,孙传忠走了过来,他一手举着书,正在念叨,一手在苏茉的课桌上轻轻地敲了敲,提醒苏茉不要走神。苏茉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令苏茉想起了寒冬腊月里红梅的虬枝,如枯藤一般,却坚韧不屈。孙传忠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粉笔灰,他的手向上屈起,看得清楚,拇指和食指面上一层厚厚的老茧。
要握多少年粉笔,才能够磨出这样一层老茧来?
孙传忠就站在苏茉身边,生怕苏茉不好好听讲。苏茉收敛心神,专注地听他讲题。一堂课显得很漫长。好不容易下课铃声响了,苏茉正要起身出门打电话,却听到孙传忠喊了一声:“苏茉,到我办公室来!”
省一中的教师办公室是按照科目组来分的,孙传忠便是高一年级数学组。不到十平米的办公室摆放了四张办公桌,到处都堆着作业本和试题卷,显得有些乱。
苏茉跟着孙传忠进去,在他旁边的课桌旁边站定了。孙传忠拿过自己的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他没有看苏茉,而是目向前方,略显沙哑的声音道:“你一共有半个多月没有上课了,从今天开始,每天晚自习之前,抽半个小时的时间,到我这里来,我要给你把落下的功课全部补上。”
苏茉是做好了受指责埋怨的准备,一直吊着一颗心呢,现在听孙传忠这么一说,突然感到很愧疚。自己是把孙钊想成什么人了啊?孙钊未必把他被停职的原因告诉孙传忠,就算他说了,孙传忠未必就一定会睚眦必报。特别是孙传忠,在民众口中,在学生眼里,他是一个如兰花般高洁的人。
“是,孙老师!”
苏茉毕恭毕敬,说完,见孙传忠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一本资料来,是孙传忠的亲笔所书,一笔一划写在复印纸上,订得很工整。他递给苏茉,“这是这段时间我板书的内容,你拿回去好好研读,不要偷懒。”
苏茉怔怔地看着这本手写的资料,二零零九年,电脑已经普及,可对于这个四十年代出生,已经过了半个多世纪,眼看就要退休的老人来说,用那种便利的工具,还不如手写来得方便。可一笔一划写下来,一字一字就如同在戳苏茉的心一样,酸,却很爽!
苏茉双手捧接过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朝着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便朝外走去。出了门,右拐,才走了两步,苏茉便听到喃喃自语声传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孩子!”
苏茉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苏茉确信,老人这话,不是要对她说的。正常人,隔了这么远,孙老的声音那么小,任谁都听不到。可苏茉,不是别人,她进入炼气化神的境界之后,精神力之强大,五感非常人能比。便是声音再小,哪里能够瞒得住她?
最后三个字,是孙老对苏茉的责备了。看来,孙老其实已经猜出了孙钊这次劫难的原因,也是啊,他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了,虽然当老师,但对生活已经很是通透了,自然也看得清官场上那一番尔虞我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