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的,忙着呢!”
井麒迟疑着不接勺子,“那,那个,我,我从来没盛过饭……”苍天大地啊,他来了巴陵才知道,原来锅灶是这个样子的,原来盛粥的大铁勺都快有他脸那么大了……
六月把勺子塞到了井麒手里,皱眉说道:“吃饭都会吃,盛饭有什么不会的?舀一勺粥到人家碗里就行了!啥也不干,那你就别吃饭了!”
“好,好,我盛!”井麒看六月生气了,连忙答应了,拿着大铁勺走到了灶前,小心翼翼的舀起了一勺粥,盛到了眼巴巴看着他的灾民碗里。
看灾民感激满足的神色,井小爷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顿觉自己高大上起来。
好像一点都不难嘛!这事能干!井麒还没来得及向六月表功,就听到六月冷笑了一声,呵斥道:“还不快点!照你这磨蹭劲,后面的人都得饿死了!”
没等井麒开口,六月又加了一句,“不盛完这一锅,中午别想吃饭!”
井麒扭头看过去,六月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根柳条,一上一下的敲着,一副无良监工的模样。
“凭什么啊?”井小爷又悲愤了,他出了银子买粮食不够,还要出力来施粥,抢劫了他们家的强盗却能舒坦的坐在那里当监工,这世道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活下去了!
他转头看向了牛二虎,牛二虎在一旁抱着大砍刀,虎目圆睁,那模样貌似只要六月发话,他就能出手砍人。
至于太守府出来的管事,那就更别提了,当然是听六月的。
他这个肉票,可怜咯……
井麒叹了口气,认命的继续给灾民盛粥,当比他的洗澡桶还大的铁锅终于见底时,他一条胳膊也酸的抬不起来了。
“盛完了!”井麒开心的松了口气,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讨好的对六月笑道:“六月,咱们回去吃饭吧。”
“回去干什么?”六月摆手,“就在这吃!”
她早准备好了,从包袱里掏出来几个干馒头,让管事们提了一桶水倒进锅里,撒了几碗米进去。
井麒指着锅里的稀汤和锅边烤着的干馒头,恨不得跳脚,大叫道:“陈六月,你就叫我吃这些?这是人吃的吗!”
“这怎么不是人吃的了?”六月冷着脸站了起来,“刚才那些灾民,吃的还不如我们呢!至少我们有馒头吃,他们只能喝粥,勉强饿不死罢了!”
井麒气的不行,“我又不是灾民,我是……”
“你是谁啊?”六月反问道,“你敢不敢在这大街上喊出来你是谁?我要是告诉那些流民就是你祖父搞鬼,赈灾粮食才不够吃,信不信那些流民把你撕的连渣都不剩!”
井麒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气恼的看着六月,想跟这个可恶的女人说再见,可他没那个底气,离开他们,他比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灾民好不哪里去。
“你要是不吃,就饿着吧!”六月没好气的说道,“我把你那份吃的分给灾民好了!”
良久,井麒咬着牙,不情愿的说道:“我吃。”
今天早上,大家急着赶路,没有吃早饭,现在太阳都已经西斜了,他肚子早饿的咕咕叫了,而且他预感到了,他要是死撑着不吃,六月肯定毫不犹豫的把他的饭送给别人。
不多会,粥就熬好了,六月找了个豁口的破瓷碗,洗干净了给井麒盛了碗粥,分了他一个烤的有些焦黑的馒头。
井麒东张西望了半天,问道:“在哪吃啊?”
“什么在哪吃?”六月诧异的问道,“就在这吃啊!”
井麒急了,“这连张桌子都没有,叫人怎么吃?”
六月指着端着碗蹲在棚子里,喝一口粥,就一口馒头的牛二虎,说道:“看见人家怎么吃了吗?”
井麒看了眼牛二虎,再看了眼手中硬邦邦的烤馒头,恨不得拿馒头把自己砸死,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虽然一路上风雨兼程,辛苦的很,可至少陈未秋把他照顾的还不错,饭食都端到车上来让他吃,从没让他吃过干馒头就稀粥。
可那时他天真的以为这日子已经够苦了,没想到还有更苦的等在后面。
其实这一路不过二十余日,可好像他穿着最贵的料子,喝着最贵的酒,吃着最贵的宴席,包着最贵的女人,被人伺候的连根手指都不必动的日子已经是极其遥远的过去了。
当他端着碗,破罐子破摔的蹲在六月旁边,喝一口粥就一口馒头的时候,苦中作乐的想到,若是他娘经过这里,一定认不出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