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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怪他做事太过狠毒,连对方家里十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他却认为青龙优柔寡断,这几年被几位长老们叨叨狠了,性情跟老头一般婆婆妈妈了起来,远没有当年上位时的杀伐狠利。
“你懂不懂什么叫恩威并施?什么叫收买人心?你要全城寨的帮派都跟骁骑堂为敌吗?”青龙怒道。
“我只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阿应吼道,“砍光那些个扑街,全城寨都要找骁骑堂进货!弥勒爷不也希望你尽快将生意路子做广做宽吗?我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你!我有什么不对?!”
“你根本不是为我这么做!你这样做全是为了你自己!”青龙厉声道。
阿应的脸色瞬变,目光中霎时透出心寒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咄咄逼人地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青龙,“我为你杀人,为你卖货,为你把这个几十人的帮派发展到现在两百多个弟兄。我每天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出去为你做事,好让你这个大佬当得安安稳稳,当得风风光光,你说我为了自己?!”
六一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来,将一柄刀藏在身后,他悄无声息地走下楼梯,隐藏在楼梯拐角处——他看见了阿应越来越激烈的动作。他的手下出了一层薄汗,刀悄悄地出了鞘。
阿应脸色铁青,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青龙面前!六一心头一抖,持刀欲出,却见阿应只是双手一扯胸襟,撕裂了自己的衬衫,露出一大片振翅凶鹰的刺青图案:鹰翼之上,赫然一道深长而扭曲的伤疤,似折断了鹰的一边羽翼。那是他当年替青龙挡的刀。
“我为了谁?你有种对着它再说一遍?你说啊!”阿应咆哮道,眼底甚至带了血色。
青龙痛苦地闭了闭眼,手抵在他赤裸而颤抖的胸膛上,轻轻地摸了摸那道伤疤,长叹一声,“对不起,阿应,我说得太过分了。”
阿应垂眼看向他的手,胸膛仍在激烈地起伏着。耳朵里听见青龙又道,“但你也做得太过分了。当年我们结拜,说好做一辈子兄弟,你也答应这辈子都听我的话,但现在呢?你做事全凭自己意愿,完全不问我的意见,明知道我会反对,干脆先斩后奏。阿应,你这样太让我失望了。”
青龙冰凉的手按在他胸膛,轻轻推开了他。“这件事我不会原谅你,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我待会儿要去城寨跟几位长老商量这件事,摆平你搞出来的麻烦。你走吧。”
……
六一隐藏在楼梯拐角处,眼看阿应神色复杂地离开了别墅。青龙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地揉着太阳穴。
六一收起刀走了过去,低声唤道,“阿大。”
青龙抬眼看看他,示意他在身边坐下。六一规规矩矩地坐在离他一米远的位置,没再近前。
“连你也跟我不亲了。”青龙叹道。
“阿大,”六一认真道,“你让我帮你做事吧。”
“嗯?”
“我满十八岁了。我能做的比应哥好,让我帮你吧。”
青龙笑了,抬起手来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说什么傻话?你背着我跟东东搞什么赌球生意,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小小年纪的胡搞什么?家里缺你挣的这点钱?”
六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青龙却没时间听他解释了。“我马上要出门,叫张叔开车。”
“我跟你一起去。”
“跟长老开会,你去做什么?晚上早点睡觉,不要跟东东出街瞎晃。对了,下个月华探长的夫人过生日开派对,我带你和小满去玩玩。”
六一把剩下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站在家门口,沮丧地看着青龙的车离开小院。
晚上东东果然打了个电话来,兴致勃勃地约他出街瞎晃,被他严肃拒绝了。深更半夜地,小满都睡了,他还在院后的练武房里“咚!”“咚!”地捶沙包。
真想快点长大,真想赶快变得更有力气,更聪明。真想早一点站在青龙身边。
练完功夫,洗完澡。他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看着墙角里指向夜半一点的落地钟,觉得哪里不对劲:几个长老都有家有室,不常去什么“鸡窦”、夜总会。青龙也不是沉溺酒色的人。若是夜里没去消遣,怎么会这么晚还没回家?
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索性披了件长风衣,背上一对双刀,偷偷摸摸地出了家门。举着手电筒溜到附近的树林子里,他扒出了自己藏在里头的一辆新摩托车,“轰隆隆”地骑着往城寨的方向去了。
……
摩托车开着大灯,在城寨里漫无方向地滑行,在狭窄又昏暗的小街小巷里穿行,吵醒了不少疲于生活的居民,一路上收获不少怨声与怒骂。广场上的夜市狗肉摊档大都收摊了,亮着零星几处暗黄的灯光,老妇佝偻着身收捡碗筷,腐败腥臭的气息顺着空气飘来。
久寻不到青龙的踪迹,六一心里有些燥热。在广场旁边停下车,他摘下头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四下张望。
他突然听到了一阵隐约又诡异的厮杀声,声音顺风而来,似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在城寨的边缘,像被瓮在了狭窄的巷道里。有刀刃相交的声音,还有大骂与惨叫。
“杀了……别让……跑了!”“谁……青龙……有赏!”
他一把扔开头盔!飞身跃上摩托,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