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配合,一般做为国宴和会见外国使节中的节目。
此乐在后世仍有流传。
苏大为也曾听过,一个据说是倭国正仓院收录的版本。
太子日常宴会,若用此乐,未免显得太过隆重。
李弘遂作罢。
不过顺势问了一个问题,就是太宗皇帝十四岁起兵,为何能每战必胜,所向披靡。
太宗皇帝胜利的原因是什么?
这种话题,别说郭瑜这种学者型的老师,就换苏大为,一时也不知如何做答。
所以郭瑜方才只能含糊过去,说些仁者无敌之类的面汤话。
李弘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问完 太宗的事,又向扶余丰问,他们百济为什么要攻伐新罗,又为何会输给大唐。
这种问题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涉及到深层的政治和利益博弈。
何况扶余丰这货也是个胆小贼猾之辈。
直接借口肚子痛,要出恭,借屎遁了。
他若真敢答,保不准明天李治一怒,能直接把这货发配到安西四镇去。
想起方才席间之事,苏大为暗自有些担心。
自己和李弘还不算太熟悉。
如果他问一些敏感问题,自己答还是不答?
正在思索着分寸问题。
李弘已经向他亲切微笑,一脸好奇宝宝充满求知欲的模样。
“叔叔,我常听老师说起大唐初创之事,一直很好奇,大唐因何而强,当时那么多割据一方的势力,为何独是我大唐能享有天下,叔叔可以教我吗?”
呃……
没有想得那么敏感,但也不是什么浅薄的问题。
李弘能提这个问题,显然有一定的思维深度。
苏大为看向李弘。
这个只有十三岁大的少年,因为过去常年生病,脸颊不像李治那样丰腴,显得有些削瘦。
可能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上透着点红,两眼发亮。
不但亮,而且眼神清澈干净。
这双眼睛,就如白纸一般,充满着求知欲。
“太子,能告诉我,你为何想问这些问题吗?”
“因为……”
李弘的手下意识的抓起桌上的一柄灵芝。
那是一件由紫檀木雕刻的祥云状灵芝,拿在手里可以把玩,也可以充当镇纸,或者是挠痒痒。
李弘抓在手里,轻轻抚摸着,眼中透着一抹忧虑:“叔叔,我从小,就被所有人告知,我是太子,我将来是要继承父皇的基业,掌握这个国家。
可是我自小生在宫里,从未远行过。
虽然很多老师教我经义,教我道理,但……我真的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大唐,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唯一熟悉的只有身边的人,那些太监,还有大臣……
父皇和母后去洛阳时,让我监国。
可我每日就是听郭师他们念折子,还有六部的人来说一些我听不太懂的东西。
我……我有时,会觉得害怕。
害怕辜负了父皇的期许,害怕会令母后蒙羞,害怕会做错事……
我真的很害怕。”
苏大为有些惊讶的看向李弘。
没想到会从他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他是太子,是武媚娘与李治的嫡长子。
从小就被定为大唐帝国的太子。
受到李治的喜爱,武媚娘全部的爱。
从小受到的就是帝国最好的教育,以储君来做培养。
按常人的想法,这样一位天子骄子,本应该自信。
本应该据有太宗和李治那样的大气魄。
但李弘在私下里,居然透露出这样的一面。
这种柔弱感。
苏大为先是吃惊,接着是没来由有生出一丝欣慰。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站起身向李弘道:“太子能这样想,已经具备有未来当一位好皇帝的潜质?”
“叔叔,此言何意?”
李弘一呆。
看眼前的苏大为一副笃定的样子,脑子有些糊涂。
他根本找不出自己有何优点来。
除了太子的身份,学识比不过郭瑜,带兵比不过苏大为。
处理政务,更比不上许敬宗这些人。
甚至每次说话,都会受到李治和武媚娘的笑话。
虽然是善意的。
但那也足以证明,他的见识,是多么得浅薄。
比起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他简直如一张白纸一样单纯。
这样的他,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如何能管理诺大的大唐?
以前身体不好,许多问题,他实在没精力细想。
可是现在,经过孙思邈的医治,身体确实大为改善。
他也有精力,可以去想想以后,去想想未来。
“太子,我记得太宗曾对着朝臣说过一句话,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太宗并不以自己九五之尊,天可汗的身份,便轻视天下百姓。
而太子方才能问出那些问题,以臣所见,太子已经具备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品质。”
“是什么?”
“那便是谦虚。”
“谦虚?”
李弘细细咀嚼着这个令他无比陌生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