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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速泰有些吃惊的看向悉多于,一时没明白。
按他想来,唐军追不上来,可以让大伙休息一晚,明早再转移。
“传我的军令,找块背风的地方,休息半个时辰,再继续赶路。”
“是。”
莽速泰不敢多问,匆匆下去传令。
片刻之后,莽速泰、古陵、巴该孩儿等吐蕃将领,围在悉多于身边,坐在川流不息的冰川旁。
左手,是一块两人高的巨大冰岩,可以充做屏风。
悉多于面前摊开一张地图,他低头看着图,半天一言不发。
一名吐蕃兵,脸上带着高原红,头上顶着狐皮帽子,双手捧着一个铁壶,气喘呼呼的跑过来,双手呈上铁壶。
这铁壶,看着像是唐军形制。
必是这名吐蕃兵不知在哪场大战后,得到的战利品。
“大将,请饮水。”
“放下吧。”
“是。”
小兵不敢多言。
放下水壶,倒退着离开。
离开前,他隐隐听到悉多于说了一句:“这一战,咱们不算输。”
没输?
死了两千多人吧?
没输吗?
莽速泰回头警惕的看着那小兵离开,确定对方听不到这边的声音,又多望了几眼,这才从大石后扭头回来,看向悉多于。
“大将,咱们可是折损了不少人。”
“人总是要死的。”
悉多于掏出腰上的银刀,一下接一下的切削一根木头,将木棍一端削得尖锐。
在他的身上,隐隐透出论钦陵的影子。
“二兄说过,只要死得有价值,达成咱们的目地,便是胜利。”
悉多于长呼了一口气,反手将木棍插于冰面上。
“这一战,你们以为,我们的意图是什么?是为了打那几千唐人吗?”
“那是?”
“苏定方,我们最大的敌人,始终是苏定方,那位大唐战神……能以一千破副相论莽热八万的唐军战神。”
环顾左右,悉多于冷静道:“苏定方曾以一千破我们八万,今天这一仗,咱们只折损两三千人,其实已经是大大进步了。”
说着,他又长叹一声:“其实本也不必牺牲这么多,是本将有些贪心了,想趁机将那伙唐人歼灭。”
“大将,咱们这一仗,若不是为了歼灭这伙唐人,那是为什么?为了苏定方?可咱们这边打仗,与苏定方有什么关系?”
莽速泰瞪了一眼说话的古陵:“这你就不懂了吧,听大将说。”
说完,又转向悉多于,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大将请继续说。”
“唐军分兵,究竟是想打吐谷浑的伏俟城,还是想出奇兵,直击吐蕃本境,眼下是未知之事,可以肯定的是,苏定方在幕后,执掌整个战略。
他的身体一定是出了问题,所以无法像过去一样,亲自领兵。
但我与二兄,还想知道,他的作战意图是什么。”
“作战意图?”
“苏定方用兵如神,我们不得不万分小心。”
悉多于用银刀轻轻切刮着拇指指甲,喃喃道:“唐军究竟是想攻击伏俟城,奇袭吐蕃本境,调动我们主力兵马,再在河西出手,夺回吐谷浑,还是别的什么?
二兄说过,高明的将领,用兵如下棋。
苏定方既然在棋局上落了一子,我们便得应子。
哪怕这子被吃掉,有所损失,但是摸清苏定方的意图,知道他的棋路,便是胜利。”
“那我们现在摸清了吗?”
“至少知道,这支唐军人数虽少,但极为精锐,一定是河西军中的主力,这样的主力精锐,整个河西防线,也就一万余人,至多不到两万。”
悉多于继续刮着指甲:“领兵的已知有薛仁贵……这伙唐人,看来用的不是虚招,这路奇兵,是真的有大用。”
“大将,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得想一想,这伙唐人,战力虽强,但人数太少了,不太可能深入吐蕃内境,应该还是为了配合河西至酒泉武威一线的唐军镇兵,想要夺回吐谷浑之地。
或许,我们可以粘着这伙唐人。”
“粘着?”
“紧盯着他们,继续征调吐谷浑的仆从军加入,集中优势兵力,慢慢消磨这伙唐军精锐,不要一次将他们打死。”
说到这里,悉多于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那是一种下棋突然看透了对手,如释重负的轻松。
莽速泰和古陵、巴该孩儿等将领,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迷惑之色。
“粘着他们打,这是让唐军添油。唐军精锐但人少,要是一次把他们耗光,只怕苏定方就不会再投入精力在这一路了,我就是要持续分苏定方的势,让他继续增添人手,最好是在这一路,和我们吐蕃人耗下去。”
悉多于反手插上银刀,脸色恢复了平静:“苏定方一定是想用这一路精锐,调动我们吐蕃的军力,我们不应,这一路便在吐谷浑四处游戈出击,吞并那些投靠我们的小部落,破坏我们的后方。
我们若应,兵力被分散,威武一线的唐军就可以前出,趁势收复吐谷浑。
现在,我们反其道而行,要让唐军在这一路军马上,持续失血。
我们背靠吐蕃、吐谷浑,我们耗得起,唐人,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