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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刀,仿佛斩在所有人的心口。
阿史那道真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身子剧烈颤抖,险些从战马上跳起来。
“住手!你这个狗娘养的!恶贼!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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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绷直,两眼血红,险些把一口牙都咬碎。
突厥人善射。
赵胡儿更是百分百中的神箭手。
他的一身本事,一大半就在这双手上。
现在,他的右手被这吐蕃少年一刀斩断了。
毁了!
赵胡儿被毁了!
鲜血从断腕动脉里喷涌出来。
阿史那道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泪跟着一齐涌出来,声嘶力竭的喊:“放了他!放了他,给他止血,我答应你!”
这句话喊出来,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好像听到某种弦绷断的声音。
先前沉重的压力,随着这句话,陡然一空。
莫名轻松。
“将军!将军!”
“放不得啊!”
“要是放了,总管追究下来……”
四周的亲兵也是吓住了,反应过来后,一个个发出焦急的喊声。
“住嘴!我意已决!”
阿史那道真用力握了握刀柄,双眼死死盯着弓仁的马车:“后果,我一人承担。”
看着吐蕃人的马车上,有人替赵胡儿断腕止血。
赵胡儿的脸色好白,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这个脸色,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起来了。
那年,自己随阿耶去猎狼,在射杀了窝里的母狼后,他们追击跑出来的幼狼。
对了,记起来了,一只公狼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
那时自己可没现在这么健壮,幼小的自己,被吓得从马上跌下来。
眼看就要伤在那头公狼的嘴下,旁边传来一声怒吼。
赵胡儿从一旁的马上跃下来,扑在公狼背上,一只手勒着公狼的脖颈,另一只手将匕首送入那头狼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
热辣辣的浇了阿史那道真和赵胡儿一脸。
他们俩,也像是将血脉连接在一起。
自己,欠赵胡儿一条命!
阿史那道真甩了甩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他睁大双眼,看着弓仁驾着马车向山谷缓缓退去,立刻急喊:“放人!”
“放心,人和金子都少不了,不过,得到谷里才能放,不然万一你不守承诺,我们怎么办?”
弓仁的话,令阿史那道真气得血往头上冲。
“放屁!贼你妈,只有你们吐蕃人不守承诺,我们大唐人千金一诺!”
随着阿史那道真的骂声,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唐军骑士,纷纷破口大骂,骂吐蕃人无耻。
弓仁倒是不为所动,一边驾着马车带着吐蕃人缓缓退往谷中,一边奇怪的看了阿史那道真一眼。
那神情,似乎有些诧异。
这才多少年,突厥人这种狼崽子,被大唐灭了国,居然自认为是唐人?
吐蕃人退,阿史那道真率着唐骑就跟进。
吐谷浑人则是跟着后面。
一退一进间,转眼就来到谷口。
阿史那道真满眼满脑子都是赵胡儿的生死,已经考虑不了许多。
身边的亲卫一把攥住他的疆绳,急道:“将军,不能再跟了,提防有诈!”
这句话,令阿史那道真沸腾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看看左右高耸的雪峰,再看看眼前深遂的雪谷。
若是……
真有吐蕃人埋伏在里面,自己这一千骑进去,岂非正中了敌人的埋伏?
不远处,吐谷浑部落酋长萨托丁骑着马沿着队伍缝隙,小跑过来,向着阿史那道真喊道:“将军,这雪山绝谷是附近有名的险地,谷口狭窄,内里却是葫芦形,能藏兵。”
乌延达此时也跑了过来,在一旁冷笑一声:“萨托丁,你不是一向自诩勇敢吗?怎么这回倒怕了。”
“你说什么?”
“吐蕃人才被我们杀得大败,现在主动献出财宝求和,明显已经没了战心,你还怕什么,再说,这绝谷对双方都不利,他们如果在谷里埋伏,我们退出来就是。
等咱们退出来把谷口这里一封,这些吐蕃人也出不来。
待后面总管的大军到了,翻手就把他们打掉了。”
这番话,听着也极有道理。
就在阿史那道真犹豫的片刻。
弓仁已经退到了谷口。
到了这里,开阔的地形陡然被突出的雪峰给夹紧,细窄如同咽喉。
这边的宽度,只容数骑,险峻异常。
弓仁的马车刚刚过了谷口,见唐骑和吐谷浑人没跟上来,大声笑道:“也不知你们是信守承诺,还是胆小,我们吐蕃人最守承诺,这车上的金子,财宝,都给你们!”
说着,随手抓起一把箱子里的金锭,向天洒去。
金锭高高抛起,再落下。
在雪地里滚了几滚,分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