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屋里头死一般的寂静,她只觉面颊发烫得厉害,人也晕乎乎的难受。
过得半响她才道:“我做了一个梦……”
她看向李君澈,却见他面上神色微不可觉的一顿,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
卫静姝一想起那个梦境,眼泪便止不住的流,她不知道无法大师替李君澈批的命格到底有几分真,可她却清清楚楚的记得,上一世李君澈的生命的确止于二十六。
那风沙的战场上,火光滔天,他被万箭穿透,死在女真族人的手里,到得最后却连全尸都没有。
若非今儿那一场梦,她哪里想得透李君澈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
心中如何不气,可又忍不住的心疼。
卫静姝行到李君澈身边,蹲下身子挨在他的膝盖上,泪眼朦胧的道:“来时,我念着千千万万,恨不得将你毒打一顿,可这会儿,我却只想问个清楚明白。”
“你对卫家所做的一切,对卫家来说,既是覆灭也是重生,可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呢?”
“你就那般笃定,真有那么一日的时候,我会带着恨意改嫁,去别的地儿?”
李君澈手上一紧,心中慌张,可面上却并未显出来,半响才勾着唇轻轻一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是说,你想替自个寻个由头继续回来好好同我过日子。”
一个人当真狠心的时候,是真的狠心。
他能算计自个,算计着人心,颠倒了黑白,哪怕叫心中所爱之人离去,带着一辈子的憎恨都在所不惜。
卫静姝从来不是甚个极聪慧的人,也素来叫身边的人护得周全,她没得卫静妍那样长远的见识同目光,也没得她满身的忍辱负重同大义之心。
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姑娘,有喜有怒,有悲有欢,所以他亦将她算计得死死的。
只要她恨着,怨着,到得他死后,她亦能绝情离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他不过是个埋入黄土里的曾经。
上一世的曾经,李君澈也是这般做的,而且做得极是成功,卫静姝到死都是恨着他的。
这一世他故技重施,他让卫静姝知晓卫家是如何覆灭的,也对她的心百般折磨,叫她带着恨带着怨,原本也险些成功了。
看着卫静姝痛苦,多少次他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将她揽进怀中,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到头来,李君澈都忍住了,若是过得这一年,他还活着便再好不过,若是死了,她也能心无牵挂的离开了。
他自私,自私的替卫静姝安排好了以后的路,却从不去想她愿不愿意,只要她活着,活得好好的便是。
纵然到得这一刻,卫静姝质问他,他依旧能狠心的不承认。
卫静姝知道他一向是这样狠心的人,如若不然当初他又如何做得那般决绝,叫自个到底都未能得到一个真相。
她不争气的抹得一把眼泪,忽而就笑了,长长的羽睫上带着点点湿意,她说:“你不承认也可以,你想将我推出十万八千里也可以,只要你喜欢,我都顺着你意思。”
“但是,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想你当晓得,依着我的性子,我也绝对不独活。”
“人心能算,可总有算漏的时候,你就从没想过,纵然使了再多手段,到得最后也是白算计一场吗?”
李君澈低垂着眉眼,双手紧握成全,眸中涨得生疼,抖着唇儿一字不说。
卫静姝起身,咬着唇将眸中的泪意逼了回去:“总归你将我家人都安置得妥当,我亦无后顾之忧,若是能过得这一劫,往后我们一别两欢各生欢喜,若是过不得这一劫,黄泉路上,我也绝对义无反顾。”
“但是,人生苦短,望你往后想起,莫要后悔……”
说得这一句,她始终没忍住落下泪来。
肝肠寸断她已经历过一回,那种滋味到得如今还历历在目。
外头月儿高挂,一片清冷孤寂,李君澈这般算计他有无后悔过,卫静姝不知道,可她知道他的心一直都没变过,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李君澈一字未说,可心情却是翻江倒海的复杂,的确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从他在云州看见卫静姝第一眼开始,这个娇惯的姑娘便鬼使神差的扎进了他心里,给他这二十来年算不的阳光的生活,添了色彩。
荣华之时他只想同卫静姝一道分享,苦难之时他却愿着她能离得远远的。
他这短短二十多年,历过得事儿却一点不少,纵然心中舍不得见到卫静姝日后同别的男人一道成亲生子,可他更加舍不得她为了自个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君澈抬眸,看着卫静姝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手上动了几动,想要拉住她,可又伸不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