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近前,个个晓得她心头不好过,虽退了出来却也守着,直到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了,这才打了个盹,哪晓得眼皮一瞌一睁再是瞧不见人了。
整个雍靖王府都叫翻了一翻,云州城里处处把守严实,真有细作也逃不出去,卫静姝那么大一个人,如何就人间蒸发了呢。
就算她被细作劫持了,可她一介女流劫去了又有何益处?
王映芝最是晓得卫静姝同李君澈之间的情意,心中担忧,却也说一回:“昨儿半夜确是瞧见姐姐守在灵堂,那会瞧见她哭得难受,却也没敢上前叨扰。”
府里头没有一个人晓得卫静姝的行踪,除却许锦心漠不关心,就是雍靖王妃也有些担忧的同李君澜道:“莫不是真随你大哥去了罢。”
她也不是甚个恶毒的人,晨间那句话也是一时心急说出口的,可真要卫静姝跟着李君澈去了,她也是不忍的。
自个也是有儿有女的,失了一个儿子心里已是痛苦万分,再是别个家的女儿,她心里也泛酸。
李君澜起初不以为意,觉得卫静姝自打回了云州,一派坚强镇定,必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可再细想一回,却也忍不住阵阵发寒,小脸儿吓得煞白。
若是李君淳在家,她必然要将心里所想都同二哥说一说,哪怕不确定也好寻个法子瞧一瞧也好。
可李君淳不在,她便只得偷偷摸摸的去问上朝抬棺的人,有无觉得异常。
从蜀地到云州抬棺的是一拨人,待李君澈要入土时抬棺的却又是另外一拨人。
金丝楠木本就是好木料,棺木虽重,可抬棺一行二十四人,也不觉得哪儿不对劲。
李君澜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可没得证据又不想扰得李君澈不得安宁,只心里发慌。
偏生她这一问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传到王映芝耳中,更叫她心中大骇。
一边觉得王府中人冷血,一边忙又给赵喻娇递消息。
赵喻娇同卫书启正忙里忙外的,听得王映芝送来的消息也是吓得一跳,那送信的小丫鬟还道得一句:“夫人也只是作猜想,到底如何却不得而知。”
这个猜想未免也太荒唐了,可若不是这般卫静姝又去了哪儿。
卫书启沉着脸,甚个都未说,动作利落的上马,一夹马腹便策马而去。
赵喻娇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山,上朝来时,还是为着送李君澈最后一程,没想到这会午时未过,便又来了一趟。
石碑前还供奉着糕点果子,香烛早已燃尽,只得黄纸飘得到处都是。
不多时初六同四书五经也赶了来,手里拿着锄头,瞧见卫书启同赵喻娇便先行礼。
王映芝随后,一身素白衣裙尽是泥渍,鼻尖泛着薄汗,虽觉扒自个夫君的坟不太好,可当下也顾不得的。
“若是没得便最好,若是万一……”余下的话,她也不多说,却是当真怕卫静姝做出傻事来。
卫书启承她的情,点一点头,接了锄头就将李君澈的坟给扒了。
赵喻娇也接了一柄来,同李君澈一道。
初六同四书五经虽也觉得罪过,可也知晓卫静姝在李君澈心中的分量,腰一弯锄头便也跟着下去了。
王映芝手上没力,便只能干看着。
几个人连同赵喻娇都是手上有力的,不多时便将上头盖的黄土都拨开来,露出棺材盖来。
将棺材盖上的黄土拨干净了,锄头往两边一翘,几人愣是将棺材盖给打开了。
王映芝拽紧衣裙,大着胆子探个头去一看,吓得整个人跌倒在地。
只见卫静姝果然躺在棺材里头,一袭大红金绣龙凤呈祥嫁衣,头戴金冠,峨眉轻扫,脂粉淡抹,双手交握于腹部,一如那年她嫁进世子府那般。
李君澈余下的那些遗物整整齐齐的堆在身边。
她的模样依旧好看,神色安详,无痛无苦,可此时此刻却也叫人吓得不轻。
怪不得她这些日子无波无澜,却不知她早已打定了主意。
卫书启瞧见自家妹妹这般,瞬时也跟着眼眶发红,喉头哽得发疼。
小的时候闯了祸,总晓得扯着他的衣袖撒娇,好替她圆一圆,实在圆不了的,便也要拉着他一道受罚。
自小到大家里哪一个不疼她的,便是余氏往日面肃也不过唬一唬她,哪儿当真舍得她吃丁点苦头。
如今大了,她却这般有主意,丢下一家子老小就为着一个李君澈。
心里冒着酸气儿,眼泪却先落了。
赵喻娇再如何也没想到卫静姝竟然会到如此地步,捂着嘴儿便哭出声来,骂一句:“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