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无言,众人却觉得他们已过了上百招,仿佛怕剑气灼伤了自己,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微微后靠,试图远离战火。
最后,慕容宸瑞在慕容拓的强势坚持下妥协了,去往了齐侧妃的望风阁。临行前,他以晦暗难辨的眸光打量了桑玥许久许久,最后,快速自两个儿子身上扫过,甩袖离开。
龙和轩。
慕容拓、慕容锦和桑玥静坐房内,仔细分析着王府的局面。
慕容锦拿出一张画像,平铺到桌上,看了眼慕容拓,对着桑玥面色微凛道:“你猜得没错,容青瑶与香凝皇后的相似之处并非巧合,这是一年前,容付丙从外聘回的女先生,一直教导容青瑶的琴棋书画和礼仪典范,容青瑶的言行举止自她来了之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容青瑶一嫁入王府,她就突然销声匿迹了,这幅画像是陶夫人亲手画的,她说,只要能查出害死她女儿的凶手,她做什么都愿意。”
慕容锦在讲这番话时,桑玥一直注意着慕容拓的神色,这无疑是告诉慕容拓,他父王心仪的女子是冷香凝。可慕容拓并未露出半分惊愕或者愤怒,自始至终平淡冷静。
桑玥垂眸,也对,慕容拓心细如尘,只怕见到容青瑶的第一眼就瞧出了端倪,大概是怕她会难堪,所以从未表露出任何的负面情绪,但他心里,不可能会好受。
思及此处,桑玥在桌子下握住了慕容拓略有些冰凉的手,慕容拓微愣,唇瓣一勾,反握住桑玥的,拇指挠着她的掌心,桑玥最是怕痒,这一挠,几乎让她在凳子上晃了一圈。
慕容锦咳嗽了两声,桑玥欲要抽回手,慕容拓不干,抓得紧紧的,正色道:“查出这名女先生的身份了?”
慕容锦摇头:“她的身份是伪造的,户部并未记档,因为她躲在威武侯府,所以根本没人上门去查她,她现在用的姓名叫云娘。”
桑玥冷冷一笑:“不用查了,除了冷瑶,还能有谁找得出对香凝皇后如此了解的人?”这样的人,在冷家随手一抓就是大把。冷瑶为了控制慕容宸瑞,真是煞费苦心,由此可见,容玲的死,就是容付丙捣的鬼了。容付丙让瑞珠毒死容玲后,最初定然是打算嫁祸给楚婳的,可能那晚容付丙发现要置楚婳于死地有些困难,于是临时改变策略,让瑞珠在紧急关头嫁祸给年侧妃,以年侧妃那胆小甚微的性子,不正好差点流产了么?
目的,当然就是为了给容青瑶扫平府里的一个障碍。
只是,楚婳并未获罪,年侧妃也没能滑胎,于是容青瑶一直怀恨在心,表面上主动巴结楚婳,和所有人处理好关系,让大家放松警惕,认为她只是个一无所知、单纯柔弱的女子,她,不,应该说幕后主使冷瑶,讲究的是一击即中,容青瑶今天这一跤不就摔得很漂亮吗?差点就摔断了慕容拓和慕容宸瑞的父子关系!
慕容锦仰头微叹:“为了嫁祸给你和我母妃,她不惜牺牲腹中的孩子,我当真佩服她了。”一个女人心狠手辣到杀死亲儿的地步,真不敢想象若放任她为祸摄政王府,将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只能说冷瑶的手段太高明,逼得容青瑶不得不这么做,当然,亦或是容青瑶自始至终就没爱过你父王,压根儿就不想生下你父王的孩子。”
桑玥这话犹如一柄出了鞘的冷剑,所过之处血刃发肤,叫人感觉冰凉而锐痛的同时,又不得不信服。
她顿了顿,继续道:“冷瑶明知道即便容青瑶亲口指正我也未必有用,她还是实施了这个计划,目的就是离间你们父子三人的关系,以及同我的关系。她汲汲营营那么多年,终于开始撒网捕鱼了。”
慕容锦若有所思地凝眸:“今天这事摆明是在争对你,看来太后知道定国公府已经和摄政王府踏上同一艘船了。”
这是慕容锦的看法,桑玥和慕容拓互视一眼,从对方的眸光里看到了另一种答案:冷瑶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正在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她!知道慕容耀会跟冷瑶狼狈为奸,却没想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慕容拓对她的喜爱已经有些人神共愤了,现在,再加上慕容锦,只怕她会成为慕容宸瑞眼中的红颜祸水,接下来,慕容宸瑞究竟会如何抉择,还真不好说。冷瑶能成功离间冷香凝和云傲,手段又岂会不高明?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摄政王府瓦解成一盘散沙。
慕容拓的手掌渐渐回暖,捏了捏她的,示意她宽心。
桑玥莞尔一笑,纤指微张,与他十指相扣。
可桑玥总觉得,事情到这里并未结束,突然,她忆起了容玲之死的前因后果,眸光变得深远,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摄政王府的幺蛾子果然是一个接一个!
沉默了半响后,慕容锦目光深远道:“我会将此事禀报父王,希望他不要再执迷不悟,中了太后和容青瑶的奸计。”语毕,起身,看向桑玥,目光柔和了几分,“回府吗?我送你。”
慕容拓脸色一沉,这是公然挑衅他的所有权?他一把将桑玥抱入怀中,扬眉笑道:“桑玥去哪儿,我自会送她,大哥赶紧去向父王禀报正事吧。”
慕容锦温润的笑僵硬了一瞬,但也就那么一瞬,过后,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高贵优雅的世子。他将画像收好,笑容暖如春阳:“好,只是别太晚。”
桑玥嫣然地笑了,像一朵怒放的夏荷,灿烂明媚:“多谢世子关心。”
瞧着二人“眉目传情”,慕容拓气得像生吞了一百只蚂蚁,五脏六腑痛痒交加,慕容锦一走,他再也忍不住满腔醋意,尽数发泄在了唇舌之间……
他不是傻子,慕容锦对桑玥暧昧不明的态度,他怎么会瞧不出?偏桑玥又不像拒绝慕容耀那般远远地疏离慕容锦,这让他心里十分难受。
“唔……”桑玥秀眉微蹙,慕容拓发什么神经?这是在用咬的吗?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开。
他果然放开了,可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温软的唇瓣就沿着她的尖尖的下颚、修长的雪颈……一路煽风点火。不得不说,慕容拓简直太有天赋了,但凡她偶不经意流露的一点点异样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如今,他对她的身子越发熟悉,这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啊——”胸前一凉,她忍不住低呼出了声,他解了她的扣子!
“慕——容——拓!”捧着他的脑袋,愠怒地望进他更加愤怒的眼眸,“你魔怔了不成?吃什么飞醋?”
“我就是魔怔了!看你还敢对着别的男人笑!”气呼呼地说完,慕容拓抱着桑玥跨坐在自己的腿上,搂着她盈盈一握的纤腰,拉开中衣的丝带。
衣衫半解的她,肌肤略显芙蓉色,像是透明薄纱盖了一地的晚霞,诱惑得他快要疯了!
桑玥知道今儿这火点大发了,赶紧推开他,将衣衫拉回削弱的肩膀,他却比她更快,鼻尖和唇瓣抵着她柔软,二人同时像触电一般僵住了……
“慕容拓,你个混蛋!你放……唔——”话音未落,她急忙用手捂住唇,将那声自灵魂深处迸发而出的低吟吞入腹中,他……他竟然……
慕容拓只用唇瓣轻轻吻了吻
可这一下,别说是桑玥,就连他都崩溃了!
桑玥只觉得一阵酥麻到极致的感觉传送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她条件反射地想要逃离,刚打了个晃儿,便感觉胸前一热,一股浓郁的腥咸钻入轻巧的鼻尖。
她低头,噗!笑出了声。
活该!
“你还笑?”激情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股浓浓的难为情,慕容拓窘得满面通红,侧过身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桑玥下地,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掏出帕子擦了擦他不停喷薄的鼻血,存了一分逗弄他的心思,道:“当初不知是谁说我这副身板儿,他真的没有丝毫兴趣?嗯,我算是见识到了。”
慕容拓循声侧目,偷瞄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来,真是……太丢脸了!
“少主!”子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桑玥的手一紧,戳到了慕容拓的鼻尖,他不悦地蹙眉,桑玥失笑,勉力静气道:“何事?”
“恬郡主到普陀寺去了,灵慧飞鸽传书,让我将这个消息告诉少主。”
桑玥疑惑地吸了口气,恬郡主每年只在早春时节看望冷香凝一回,十四年来,莫不都是如此,今儿是怎么回事?心里涌起浓浓的不安,系好最后一颗扣子,面色已然凝重:“只怕……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慕容拓握住她的手,鼻子里依然流着血,唇角的笑却令人心安:“你放心,我都准备好了,出发吧。”
……
晴朗的大半个月的天空忽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飞雪,那雪花较之以往的更为厚重,落下的速度也更加迅速,出门的时候,才刚刚飞雪,抵达普陀寺山脚的竹林时,地上的积雪已足够没过脚踝。
慕容拓抱着桑玥,施展轻功潜入竹林,在他们身后,跟着三名黑衣暗卫。
进入地道,走了大约一刻钟,才到达冷香凝的居所,慕容拓凝神聚气,确定房内除了冷香凝和思焉,并无第三人,才推开地道的门,从耳房走出。
冷香凝穿着一件白色圆领短袄,袖口和卷边儿处用金线绣了黄灿灿的雏菊,短袄下是一条素色百褶裙,优雅地顺着绣凳垂顺而下,像一团宁静美好的祥云,烘托着她无与伦比的姿容,直叫人眼前一亮,疑似踏入了九霄仙宫,毕竟,她真的太美了。
静坐时,她优雅胜过水莲;微笑时,她高贵胜过牡丹;嗔怒时,她妩媚胜过蔷薇;落泪时,她璀璨胜过最迷人的水晶。
色衰爱弛,唯韵恒之,她的韵,又岂是世间的凡夫俗子所能描绘得出?哪怕王母挥金手,亦临摹不出她雅韵的万分之一。
这样的女人,注定为天下女子所妒,被天下男儿所爱,她的一生,哪怕心如蛇蝎,也必定坎坷!
“娘。”桑玥轻轻唤了声。
冷香凝正在做着绣活儿,一听到梦寐以求的声音,眉头遽然一舒,激动得扎到了手指,含泪笑道:“玥儿,你来了。”如今,她总算是接受了桑玥的名讳,正如桑玥也承认了她的身份。
她欣喜地拉过桑玥,同时,用余光注意到了慕容拓,立刻放了桑玥的手,转而抱住慕容拓,笑得甜甜的:“拓拓,我好想你呀,你怎么许久不来看我了呢?”
慕容拓尴尬地推开她,轻咳一声:“你的女儿在那边,你不想见她的话,我带着她走了。”
冷香凝用手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偷偷睥睨着桑玥的神色,见她不怒不恼,气急败坏地踹了慕容拓一脚:“想看看玥儿炸毛的样子呢,你真是笨死了!”
慕容拓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了,再说就穿帮了!他从前整桑玥的小手段、小心思已经成为历史,冷香凝可别给他乱翻旧账。
桑玥忍住唇角逐渐上扬的优弧,她原先还有些担心慕容拓会嫌弃冷香凝,而今看来,担心是多余的,慕容拓跟冷香凝很谈得来嘛,只怕把她和他的过往如数家珍地讲了个遍吧。
她上前一步,握住冷香凝的手,笑容浅浅,眸光和暖:“我是来接你的,让思焉收拾一下,我们尽快离开。”
冷香凝不由地拍手叫好,睁大熠熠生辉的美眸,用一个世界的力量看着桑玥:“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离开了?”
“真的。”
冷香凝还没喜上一会儿,脸色就由晴转阴:“不行,我不能走,我走了,冷瑶就知道宫里的恬儿是假的,冷瑶会找到我,找到你,然后她会杀了你。”
桑玥心里难受,冷香凝尽管神智如孩童,亦知道舐犊情深,心甘情愿被幽静十四年,就是为了让冷瑶相信恬郡主是才是她的女儿。一旦她逃跑,就代表着她不在乎恬郡主的生死,那么冷瑶便能猜出恬郡主是个赝品,冷瑶若细细搜查,迟早能搜出真相。
桑玥停止了翻飞的思绪,软语安慰道:“不会,她不会发现的,你放心,我有办法让她相信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冷香凝半信半疑,歪着脑袋,眸子里却跳动着期待的波光:“是吗?拓拓说你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很聪明,真的吗?”
桑玥不着痕迹地瞪了慕容拓一眼,尔后对着冷香凝点点头,笑道:“是啊,你放心吧,对了,恬郡主来过,她说了什么?”
“她……”
慕容拓瞧见思焉挤了挤眉,忙凑近冷香凝,小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冷香凝来了兴趣,霎时就跟着慕容拓小声地谈起了话,将桑玥凉在一旁。
思焉从食盒中取出一碟糕点,用身子挡住冷香凝的视线,压低音量:“恬郡主以往来的时候都对娘娘避而不及,这回一反常态格外亲热,还亲自喂娘娘吃自己做的糕点,奴婢留了心眼,推脱说娘娘积食,暂时吃不下东西,晚上饿了再吃,好在娘娘信任奴婢,就顺着奴婢的话推辞了。少主,你看,就是这个。”
桑玥淡淡倪了一眼:“有毒?”
思焉不语,从头上拔下银簪,插入糕点中,簪身立即变黑,才道:“冷瑶,要对娘娘下杀手了。”
“她大概已从慕容耀的口中知晓了我的身份,我猜,要么,她是打算杀了包括我在内所有知晓真相的人,让恬郡主成为大周的公主;要么,她是故意逼我现身,只要我从外面任何地方往里闯,她都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我。”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不过它太冒险,即便桑玥也不太相信冷瑶敢启用第三种策略。
“地道里,有三名暗卫,把他们叫进来处理现场,然后,你收拾一下贴身物品,我们立刻离开。”
思焉鼻子一酸,多少年了,娘娘盼了多少年了,曾一度认为将会在这这茂密山林里别院了此残生,别说逃走,就连见少主一面都没奢望过,承蒙上天垂怜,少主虽未继承娘娘的美貌,却拥有云家和冷家最智慧的头脑,连灵慧都无法做到的事,她做到了!
思焉给桑玥磕了个头:“娘娘沉冤得雪指日可待,奴婢,将会誓死效忠少主!”
“快去准备吧。”
“是!”
瑞雪纷飞,笼罩了山峦叠翠,星星之火,缭绕了朱瓦高墙。远远望去,皑皑雪地里,一道霸气的红光直冲云霄,仿若一条横空出世的蛟龙,摇头摆尾,抵制着萧萧冬景,欲以火光降瑞雪、还借青烟破苍穹!
火光外,谁人挥剑迎敌? 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十四年的愤怒,终于在此刻得到宣泄,宝剑轻晃,挽起十道剑影,此刻,他不再是四大皆空的灵慧,他,是大周第一枭卫——穹天!
……
当黑衣人拖着重伤赶回太和宫报信时,已经无法支撑站立的身躯,他趴在光洁如新的地板上,浑身各处汩汩留着鲜血,双瞳涣散,实难聚光:“启禀……启禀太后娘娘……普陀寺的别院走水……冷香凝被烧死了!穹天大怒,杀光了所有死士!”
冷瑶抱着小黑猫的手一紧,扯掉了几簇软毛,小黑猫痛呼了一声,冷瑶随手一丢,郑女官接住,跪在地上,伏地不语。
她慵懒地眨了眨眼,幽幽开口:“好好的别院怎么会突然走水?外面不是下着雪吗?”
黑衣人喘息道:“属下不知,只从中发现了两具烧焦的女尸,从首饰和身长大约能判断是冷香凝和思焉。”
死了?冷香凝就这么死了?
冷瑶阖上眸子,眼睛溢出一滴晶莹,单指轻扬,似累极了一般,道:“下去疗伤吧。”
“属下失职!愿以死谢罪!”黑衣人说着拔出了宝剑,正欲刺入胸膛,冷瑶出声制止,“你方才说什么?”
黑衣人微怔:“属下失职!愿以死谢罪!”
冷瑶呵呵地笑了,很妩媚很妖娆:“放心吧,冷香凝没死。桑玥倒是好手段,差点儿就把哀家给骗了。”
桑玥,冷香凝,你们真的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我冷瑶十四年前能斗赢你,现在一样也能!不就是多了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我倒要看看,你和云傲生的孩子,究竟是凤凰还是山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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