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住了几年,这双手多半的时候是伺候草药和病人,偶尔也会自己下下厨,手艺虽一般,但自己煮的,还是能入自己的口。
她不知道会被扔在这里多久,不敢多吃更不敢浪费,闲着无事织了张小网,放在礁石边,守株待兔般,盼着有被浪花冲上来的鱼儿会掉进去。
别说,她运气还真不错,真让她白捡了两条。
白芷没有吃,而是用盆将那两条鱼养了起来。
她想着等到哪天她实在没吃的了,再将这两条鱼杀了,支撑两天。
转眼过了半个月,尽管白芷吃得少,粮食依然越来越少,而且这半个月来,她没有见过一个人,甚至连过往船只也没有。
这晚,白芷躺在床上,望着灰蒙蒙的屋顶,有些绝望。
她自小身体不好,经常一个人在家里,所以最初被扔到这里时,她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平静地过着日子。
但一天天过去,除了日出日落,以及逐渐减少的米缸,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种逐渐逼近死亡的感觉,让人心底生出无助,直至绝望。
白芷长长叹了口气后,逼着自己不要多想,不要放弃,小姐和青桐姐姐她们,这么长时间找不到她,肯定比她还急!
她们会找到她的!
白芷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正有些睡意时,房门突然砰的一下,被大力撞开。
她捂着胸口,惊得从床上弹跳而起,面色煞白。
一团黑影倒在地上,就着外面的月光,看得出来是个人,一个高大的男人。
白芷的鼻子敏感地捕捉到随着海风吹散开的血腥味,她是大夫,对血腥味十分敏感,立马判断出:地上的男人受伤了!
她胸口怦怦跳得厉害,脑子飞速动转,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说明她就是被他抓来的!他半夜孤身一人受伤而来,外面肯定有船,如果她趁他昏迷,抢了船走,能不能离开这里呢?
白芷立马做了决定,她穿好衣服,准备去厨房拿点干粮。
她的体力没办法划船,只能在海上飘,什么时候能飘到岸边没人知道,所以她必须带上干粮。
男人横在门口,脸一半朝下,几缕发丝贴在脸上,背着月光,看不清楚容颜。
白芷没有心情去看抓她来的人是何人,她小心避开他,跨过去。
裙摆突然被人抓住,白芷差点失声尖叫。
一回头,一张胜过女人容颜的俊脸扬起,沐浴于月光下。
他双眼紧闭,气若游丝,转瞬,手松开,头无力地垂到地上。
白芷惊愕地张大嘴,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
公孙墨白是被痛醒的。
大腿根部传来尖锐地刺痛,痛入骨髓,他猛地睁开眼。
橘黄色的油灯下,一名白衣女子半跪在床边,她的头发及半边脸用白布包住,露出挂着汗珠、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一双半垂着的眸子。
意识到他的动静,女子抬眸看了他一眼,眸中冷静无波,声音亦如此,“你醒了?再忍忍,伤口很快就缝好了。”
公孙墨白拳头紧握,因为疼痛全身紧绷,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他想问她为什么救他,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眸光微垂,被那双替他缝合伤口、沾着他鲜血的小手吸引住目光。
她手指极白,像她的皮肤一样,苍白到近乎透明,修得极为整齐干净的指甲盖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却因沾染了他的鲜血,而显出一丝妖艳。
她缝合的速度很快,手法熟稔,动作优美,像绣花一样让人赏心悦目,如果被缝的那个人不是他的话。
公孙墨白看着那手上下来回,暂时忘了疼痛,然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的伤在大腿根部,大约是为了方便替他清洗伤口,她脱了他的裤子。
他现在下半身,光溜溜的,没受伤的左腿用被子遮着,关键部位本就半遮半掩,他因为醒来后疼痛难忍,浑身抖动,那被子滑开…
暴露在空气中任人观赏不说,更要命的是,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起了反应。
公孙墨白尴尬得无地自容,面色通红,只恨不得亲手将自己捶晕过去。
白芷抬眸看了一眼羞愤欲死的公孙墨白,淡淡道:“这是一个男人的正常反应,没什么好不自在的!而且你该高兴才是,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有这种反应,以后定能替你公孙家延绵众多子嗣。”
公孙墨白又羞又怒,“你还是个女人吗?”
哪个正常女人见到这种情况不是羞愧尖叫?她反而安慰他这是正常反应,后面那句不知是褒奖还是揶揄的话,更是气得他胸口起伏。
“这个时候,我是大夫。”白芷道:“男人那东西都差不多,有何大惊小怪的?”
公孙墨白气得想吐血,“你是在炫耀你见多识广?”
“我是大夫,医术又不差,见得多有何奇怪?”此时白芷已缝合好,拿着干净的绷带,“你自己包扎,还是我帮你?”
“哼!医术好又见多识广的大夫,自然得劳烦您亲自动手!”公孙墨白讥讽道。
白芷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你克制一下。”
克制?公孙墨白还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白芷已经开始动手给他大腿缠绷带。
先前缝合伤口时范围有限,动作幅度小,现在动作幅度一大,她的衣袖便不可避免的与他的关键部位产生亲密接触,血液迅速往下聚拢。
公孙墨白脑子轰的一下炸了,那里的反应更是让他难堪不已!
“我自己来!”他恶狠狠地道,伸手抢过她手里的绷带,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出去!”
白芷看了他一眼,本来有很多话要问,又咽了回去。
最后一言不发,拿了张被子,离开了房间。
早上公孙墨白被饿醒了。
闻到隔壁厨房里传来粥的香味,忍着没出声,等着白芷端过来。
哪知直到听到洗碗的声音,也没见白芷端来粥,这才明白,人家根本没准备他的!
公孙墨白心中有气,又不知如何发泄,身体动一动又会扯到伤口,最后气得将枕头扔到房门上,发出巨响。
听到声音,白芷很快从厨房过来,推开房门,看了一眼地上的枕头,见床上的公孙墨白一双眼睛冒火地盯着她,一看就没什么事,扭头就走。
“站住!”她问也不问一句的样子,惹得公孙墨白更气了,但是他又问不出为什么不给他准备早膳这样的话,冷着脸道:“我饿了!”
白芷转身,“你饿了自个寻吃的去。”一副关她什么事的样子!
“你!”公孙墨白气极,“你是大夫,我是伤患,有你这样对待伤患的大夫吗?你的医者之心呢?”
“公孙公子,”白芷淡淡嘲讽道:“你将我抓来这鬼地方一关半个月,你跟我讲医者之心?”
“你既然对我心存怨恨,那你昨日为何救我?”
“昨日你重伤,那时我是大夫,我无法见死不救!但今日,我只是不知为何被你抓来的囚犯,恕我无法对你产生半分怜悯,你是饿了还是渴了,跟我有何干系?”
白芷说完,转身就走,身后一股力道传来,缠上她的腰身,她惊呼一声,整个人腾空向后飞去,跌倒在床上。
恰恰好巧不巧,压在公孙墨白受伤的大腿上。
公孙墨白痛得脸都变了形。
真是自作孽!白芷幸灾乐祸地呵呵两声。
“笑什么?给我重新包扎伤口!”他捏着她的手腕,咬牙切齿。
白芷扬扬眉,“你确定?”
昨晚包扎伤口时那般尴尬的情形历历在目,公孙墨白顿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他不愿输给一个女人,“确定!”
“行,那来吧。”白芷没有丝毫纠结,起身拿来一块干净的绷带,掀开被子。
公孙墨白羞愤地捂住被子,“你干什么?”
白芷唇边染上调侃的笑意,“不掀开被子,怎么包扎?”
公孙墨白按着被子的手都抖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你…简直不知羞耻!以后哪个男人敢要你?”
“不劳公孙公子费心!”白芷笑容隐去,“还换不换?要换就利索点,别婆婆妈妈的!”
居然嫌他婆妈?公孙墨白风中凌乱。
他自小样貌生得好,京中那些女子,不管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还是青楼花魁,哪个见到他不是一副小女儿的娇羞姿态?他从来没在女子手下吃过这种亏!
他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医女,他公孙墨白会搞不定!
公孙墨白深吸口气,掀开被子,露出受伤的右腿。
白芷抬起他的腿,被子滑开,关键部位露了一半。
公孙墨白下意识就想用手遮住,可想到这个女人的取笑,生生忍住了。
他不信她一个女人,真能这么坦然!
伤口裂开,鲜血染红绷带,白芷轻轻皱眉。
没有粮食了,若公孙墨白不好,他们没法离开这里。
她仔细地替他清理伤口,重新绑上绷带。
公孙墨白的桃花眼,一直紧紧盯着白芷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半点不自在。
可人家的不自在没看到,自己的小墨白不争气地长大了。
呼吸渐重,公孙墨白恨不得钻进洞里去。
他居然…又…
白芷淡淡道:“正常反应,不必在意!”
也不知是她淡定的态度,还是毫不在意的话语惹恼了他,他突然伸手将白芷拉上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你干什么?”她的眼睛里依然很平静,没有一丝慌乱。
“看来你经常面对这样的情况。”否则怎么如此平静?公孙墨白心里生出一丝嫉妒。
“你只是一时冲动。”白芷没有动,冷静地跟他讲道理,“你现在的伤势,不宜剧烈运动,忍一忍就过去了。”
公孙墨白冷笑,“如果我不想忍怎么办?”
白芷皱眉,“这对你没有一点好处,你可能会失血过多而亡。”
她的冷静刺激了他,他冲动地俯下身,吻上那苍白略带冰冷的唇。
白芷震惊得瞪大眼,双唇微张,给了他更多的机会。
他愤怒的舌钻到里面,狂乱而粗鲁地搅动,想要打破那平静的湖面,搅乱一池春水。
长时间的缺氧让白芷极为难受,她开始不自觉地推他捶他。
公孙墨白吻着吻着,开始失控,沉迷其中。
原本是惩罚,慢慢竟然觉得那唇舌香甜可口得不可思议,他不想离开,只想汲取更多。
直到大腿伤口被人捶了一下,他才痛得松开她。
他喘着气,恼怒地瞪着她,见她原本白到透明的面上,染上一层胭脂,没有血色的唇变得嫣红,清冷淡然的眸子里春水荡漾,那模样,竟是娇媚极了,与她平时里空谷幽兰的模样完全不同。
公孙墨白胸口狠狠一悸,唇边却露出一邪肆的笑容,“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他手指抚上她的脸,流连于眉眼间,声音低沉诱惑,“双眼含春,面若桃花…”
“公孙公子,任何一个人若长时间无法呼吸,都会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冷然的声音,打断了公孙墨白的得意。
他本想嘲笑她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之前的淡定不过是装出来的。
“闹够了就起来,你的伤口又裂开了,必须重新缝合。”身下的女人眉心微微皱起,一副让他别再无理取闹的大人模样!
公孙墨白气极反笑,“闹够了就起来?你当我是小孩子吗?我可一点都不小,你亲眼见过的!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亲手摸摸感受一下。”
他抓着她的手,迅速放在小墨白上,又烫又热。
白芷惊呆了。
她虽是大夫,但始终是年轻女子,怎么可能会经常看到男子那东西,只是在医书上见过而已。
昨日那样说,不过是怕他尴尬,也缓解自己的尴尬。
她身体不好,即便不自在,也很难脸红,只要控制好,根本没人看得出,加上她是大夫,本来心里接受度就强些。
可现在,这个男人,居然亲自抓着她的手,让她摸他的…
她傻傻地不知如何反应,呆呆萌萌的样子,不知怎的,取悦了公孙墨白,他低笑一声,“怎样?手感不错吧?”
白芷意识到他在耍她,压住狂跳不已的心,淡淡道:“不怎样,跟其他人区别不大。”
公孙墨白面上的笑僵住,一股尖锐的、愤怒的痛从心脏处蔓延开,“是吗?那我让你见识一下,跟其他人的不同之处!”
嫉妒让人疯狂,公孙墨白俯下身,堵住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嘴,动手撕扯她的衣裳。
“你发什么神经?住手!呜…”白芷的挣扎,换来男人疯狂的掠夺。
雪肩因为暴露在空中,感觉点点凉意,很快被烈火点燃,染上点点绯红,像桃花般绚丽迷人。
白芷的身体跟着炙热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你…你…快停下,我…我…难受…”白芷大口大口地喘气,双手使劲推着他的肩,却被他禁锢住动弹不得。
公孙墨白吻着咬着,只想将心中不知哪来的怒火发泄出来,好一会后,发觉身下的人有些不对劲。
他抬起头,只见白芷脸色苍白如纸,张着嘴像条搁浅的鱼一样,拼命地吸着空气,似乎下一秒便会停止呼吸一样。
公孙墨白大惊失色,连忙松开她的手,顾不腿上的伤,将她搂在怀里,“白芷,白芷,你怎么样了?”
怀中的女子脆弱得像一阵风,倒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表示她还活着。
公孙墨白双手颤抖,惊恐不已。
他不过就是想吓唬吓唬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药…”一阵极细弱的声音响起。
公孙墨白精神大震,“什么药?药在哪里?”
“袖中。”
公孙墨白赶紧从她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是这个吗?”
白芷点点头。
公孙墨白赶紧倒了几颗药出来,那药是白色的,绿豆大小一颗,“真是这个?你看清楚,别吃错药,我不是大夫,你要出了事,我…”
“是这个。”
见她确认了,公孙墨白放下心来,“几颗?”
“两颗。”
公孙墨白取出两颗,放到她嘴里,“我去拿水来。”
“不用了。”白芷咽下药,感觉好了些,“让我躺一会。”
公孙墨白立马将她放平,见她闭上眼,呼吸渐平,眼前一黑,倒在她身边。
不知昏了多久,公孙墨白又被痛醒了。
睁开眼,看到同昨日一模一样的情形。
白芷见他醒了,淡淡道:“你伤口裂了,我给你重新缝一下,这几天不要乱动。”
公孙墨白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两人对之前发生的那出,有默契地选择遗忘。
下午的时候,白芷端来鱼汤,还有一碗不知道用什么煮成的糊糊,“米和菜都没有了,这里只有三条鱼,一天吃一条。这是山中野果,我煮了一下。”
公孙墨白没有客气,端起来吃了。
他是男人饭量大,自小没有捱过饿,大半条鱼对他来说,吃了跟没吃一样。
但他没有说什么,吃完后便睡了。
如此过了三天,第四天天刚亮,公孙墨白起床,找了根木棍,去海边抓了几条鱼。
白芷睡在厨房,半梦半醒间听到木桶里扑腾的声音,揉着眼起身一看,见有五六鱼,立马煮了三条。
她一条,他两条。
比前这三天她每天小半条鱼,他大半条,这绝对是顿丰盛的早餐了。
吃完了早餐,白芷无意识瞧了一眼公孙黑白的大腿。
“我没事,再过三天,就离开这里。”
白芷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闻言点点头,“好。”
她没问他抓她来干什么,也没问离开这里是要放了她,还是要转移阵地继续将她关起来。
公孙墨白也没说。
似乎有些东西一旦说破,再也无法当作从没发生过。
三天后,公孙墨白带着白芷离开了小岛,他将她送到林府门前,没有多说一句,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陆心颜收到朱雀堂飞鸽传书,道白芷已平安回到林府,不日便会起程前往京城。
——
洛河,一艘普通的渔船上。
一名相貌普通的妇人,抱着一个呕吐不止、大声啼哭的三个月左右的婴儿,不断轻声哄着,“宝儿,乖,别哭别哭了,宝儿乖。”
但婴儿才三个月,哪里听得懂,坐在船上不舒服,便大哭不止。
坐在妇人旁边的另一个肤色微黑的少女,细看之下五官生得极为标志。
此时柳眉蹙起,被那哭声吵得极不耐烦,忍不住道:“阿…苏,都说让你别带着了,多麻烦!一天到晚哭哭哭个不停,吵死人了。”
“阿圆姐姐,不管怎和说,这是我…的骨肉,以后家里的香火还靠他,我怎么能置之不理?”
肤色微黑的少女不以为然道:“现在你都自身难保了,带着他,往后日子怎么过?”
那妇人道:“这个我自会想办法,不劳姐姐费心了。”
“哼,不识好人心,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两人不欢而散。
那婴儿大约是哭累了,此刻闭着眼抽噎了几下,很快就睡着了,他模样粉白,团子似的,很是可爱,妇人唇边露出笑意。
几人正是苏紫苏宝,与袁仙儿。
那日林家被押上行刑台,苏盛本想去观看的,恰好身体不适,便没有去,派了管家去。
苏紫一女子,不想见这种血腥场合,也没去。
两人本来以为会等来好消息,结果管家匆匆回来,告之金正与胡郁来了,查明一切真相后上书隆德帝,圣旨都来了。
苏盛当场倒在地上,苏紫那时才明白为何苏盛一直让她抓紧金宇,原来苏盛在背后做出监守自盗私养亲兵,诛九族的大逆之事!
倘若她嫁与金宇,苏盛将金正拉拢过来,某日东窗事发,苏家说不定能度过此劫,日后一飞冲天。
苏紫有些后悔,对金宇没有多使点力,但此时后悔已无用。
“阿爹,现在怎么办?要不找几人伪装成我们的样子,我们一起逃吧?”趁官兵还没来之前,先躲起来,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苏盛面如死灰,绝望地看着娇美的女儿,“这么大的罪,能逃到哪里去?”
他一咬牙,狠心道:“阿紫,你带着阿宝一起走,阿宝是我们苏家唯一的男丁,你答应阿爹,无论如何也要保他周全!阿爹不求他将来大富大贵,只求这苏家香火不要断在我这里就行!”
他是主犯,仓促间从哪能找到跟他相似的人来顶罪?
但苏紫与苏宝不同!
苏盛让人立马从外面找了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换上苏宝的衣裳,又找了个身形与苏紫类似的丫鬟,扔入井中,给了苏紫一样信物,让苏紫带着苏宝成功跑了。
苏紫扮成妇人,着苏宝在逃跑的过程中,无意遇上了袁仙儿,那日袁仙儿在行刑场误伤袁惟,因怕责罚没有回去,反而逃过一劫。
路上碰到,不必孤零零一个,苏紫和袁仙儿本来都很高兴。
但不过两天,两人矛盾便出来了。
苏紫谨慎,为了怕被人发现,将自己打扮得极其平凡,妆也化得丑丑的,若是旁人见了定是认不出。
但袁仙儿不是,刚开始几天还跟着苏紫老实地扮丑,眼看离江临越来越远了,觉得危险解除,她爱惜自己的容颜,生怕会被毁了,便不肯化丑,只肯抹黑,一路上惹来不少男子眼光,弄得苏紫心惊胆颤。
这还是小事,最大的分歧便是在苏宝身上,苏宝只是个三月大的婴儿,吃喝拉撒全不由已,想哭就哭想睡就睡,袁仙儿不愿带不说,还极力唆使苏紫将苏宝扔下,一时说不是同母弟弟,以后也不会同心,一会说送个富贵人家,好过跟着她们吃苦。
苏紫听得极不耐烦,苏宝是苏家唯一的男丁,苏家未来的希望,她是无论哪何也不会扔下苏宝的!因此袁仙儿那些话,她就嗯嗯两声,当作耳边风听,心中却有了别的计较。
这日晚船靠岸边,苏紫袁仙儿下船投栈。
袁仙儿想找间好些的客栈,苏紫劝道:“姐姐,咱们今时不同往日了,阿爹生死不知,没有任何银子来源,能省点就省点。”
“我花自个的,又不是花你的。”袁仙儿道:“你要住那些低贱的地方,你去住,我是不想住的。”
她之前请人在刑场暗杀陆心颜,手上带着一千两银票,说好事成之后立马付银,结果事情没成,银子没付出。
那银票是通用的,逃跑的时候,袁仙儿将银票换成小额的,一直不敢花,倒还是剩很多。
反倒是苏紫因为没有时间准备,只带了一点私房银子和一点首饰。
首饰不敢当,怕被人认出,只有几十两银子,自然要省吃俭用。
苏紫听袁仙儿这么说,便道:“那我随姐姐一起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半夜,那间客栈突然起火,满客栈的人,都听到一个凄厉的声音惨叫,“我的脸!我的脸!”
——
五月初三早上,陆心颜萧逸宸一行人到达京城。
马车停在安康伯府门前,陆子仪带着小高氏陆心婉,还有几个弟妹在门口迎接。
“珠珠!”见到陆心颜从马车上下来,陆子仪高兴地迎上去。
“哥哥!”陆心颜许久没见到他,很是挂念,笑着就要扑过去,后面传来一声不经意的清咳,陆心颜在心里做个鬼脸,脚下缓了些,没有扑倒陆子仪怀里,而是站定在陆子仪面前。
陆子仪眸光扫了后面一眼,有些不满,看回陆心颜时,又换上温柔的神情,他摸摸她的头,“路上可辛苦?”
陆心颜双眼亮晶晶道:“不辛苦,可好玩了!哥哥,有空我慢慢说与你听!”
“大哥!”萧逸宸拱手行礼。
陆子仪心里哼了一声:以为他不知道刚才他那一声咳,是不想珠珠跟他太亲近吗?真是过份!可是想想过几天两人就要成婚了,陆子仪将不满压下,淡淡道:“一路辛苦了。”
这时姚雪和阿珠陆续下车,陆心颜将她们介绍给陆子仪,“哥哥,这是我在江临认识的两个朋友,阿珠,阿雪。”
“陆大哥好。”姚雪和阿珠规规矩矩行了礼。姚雪跟以前一样,面上戴着面纱,她容貌太有辨识度,陆心颜想给龙薪惊喜,不想别人先认出,将消息传了出去。
姚雪是成年女子,陆子仪不好意思多看,回了个礼后,看向阿珠,惊奇道:“阿珠?”
陆心颜笑道:“哥哥,这缘分奇妙吧?跟我一样的名字。”
这时小高氏几个上来见了礼,几个小的听说陆心颜带了礼回来,都很欢喜。
小高氏看着阿珠,觉得有两分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将这念头放到一边后,对着陆心颜讨好笑道:“世子郡主一路辛苦了,先进去歇歇。”
萧逸宸道:“不用了,大哥,珠珠,我先回府了。”
陆子仪道:“慢走。”
“过几日见。”萧逸宸深深看了一眼陆心颜后,跳上马车离去了。
欢喜院里。
小荷已经从庄子上回来几天了,此时守在院门口,一见陆心颜,马上飞扑到她怀里,“小姐,你可回来了!呜呜,我好想你!”
陆心颜坏心地捏了捏她腰身,“这腰都长肉了,分明过得舒心的很,哪有想我?”
她手下使了些力,小荷尖叫一声,“小姐讨厌!”
然后又紧张地问:“小姐,我真的长胖了吗?去年的衣裳我都穿不下了,可吕婶婶说我没胖,正好!”
快十五岁的小荷,如今生得亭亭玉立,个子跟陆心颜差不多,双眸明亮纯净,身形凹凸有致,因为好动的关系,面色红润,健康清新的少女感扑面而来。
分开两月,陆心颜有种自家女儿悄悄长大了的感觉。
她笑眯眯地扫一眼小荷鼓鼓的胸脯,意味深长道:“这肉会长,该大的大,该细的细。”
也不知以后会便宜哪个臭小子!
小荷如今大了些,不像刚发育那会儿,被陆心颜一取笑就羞得满脸通红,“小姐也是一样。”
陆心颜讶异地挑挑眉,“小丫头长大了哟,看来得开始帮你挑郎君了!”
小荷耳尖一红,啐了她一口,“小姐就会欺负人!不理你了!”
眸光一转,看到阿珠,眼里闪过惊艳,“小姐,这漂亮的小妹妹哪里来的?”
阿珠对这个称呼似乎不大喜欢,努努嘴没什么表情道:“我叫阿珠。”
陆心颜有些意外地看了阿珠一眼,阿珠对她一直有种莫名的占有欲,看到萧逸宸和她一起,总想办法分开他们,如今小荷这么黏她,她以为阿珠会很不高兴,但看她神情,似乎并未放到心上。
“阿珠妹妹,我带你去玩!”小荷在院子里年纪最小,难得来一个年龄相仿的,她兴冲冲的上前拉阿珠的手。
阿珠往边上一闪,避开了,“不用了。”
小荷有些愕然,以为阿珠新来不习惯,热情地上前挽住阿珠的胳膊,将阿珠拉走了,“阿珠,小姐人很好的,这里的婶婶姐姐都很好的,你不用怕,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小荷和阿珠走后,吕嬷嬷和星罗夏知几个上前见了礼,“见过小姐!”
“都辛苦了。”
几人说了一会话,介绍了姚雪,让吕嬷嬷将从江临带回来的礼收好,该分的分了后,陆心颜带着姚雪回了房。
“姐姐,我觉得这京城我好像来过!”进屋后,姚雪兴奋地拉着陆心颜的手,“高大的城墙,宽阔的街道,一排排的石狮子,还有你这院子,我好像都见过!”
“小时候义母带你来过几次。”陆心颜道:“先休息一会,用了午膳我带你去见义母,义母一定很高兴。”
“这么快?”姚雪捂着胸口,“姐姐,我好紧张,万一…万一我不是,怎么办?”
陆心颜开玩笑道:“不是也没关系,我认了你这个妹妹,你就是我妹妹。”
“啊?”姚雪失望地张大嘴,呆萌呆萌的,“姐姐你也觉得我可能不是吗?”
陆心颜噗嗤笑出声,“逗你玩呢!你若不是,这天下就没人是了。”
又道:“你现在担心,是因为没见着义母,等见了义母的样,你便知道,我说的绝无虚言!”
姚雪见她言之凿凿,心下稍微安定了些,不过还是睡不着,吃不下,近乡情怯。
陆心颜见姚雪如此,也不耽误,用完膳便带着她和青桐去姚府。她本想带着阿珠一起,想着龙薪必然欢喜,阿珠不知怎的,道不想出去,想休息休息,陆心颜由得她了。
马车很快到了姚府,青桐上去敲门,之前她同陆心颜来过几次,姚府门房认识她。
“李叔,我家小姐从江临回来了,带了些特产送给二夫人。”
“二夫人不在家,青桐姑娘,你们过些日子再来吧。”
不在家?青桐还要再问,大门已关上。
青桐疑惑地走向马车,总觉得今日门房的神情有些不对,以前见到她,哪次不是笑脸相迎的,今日虽也笑,总感觉皮笑肉不笑的。
“小姐,李叔说姚二夫人不在家,让我们过几天再来。”
“有说去哪了吗?”陆心颜掀开车帘。
“我还没问,李叔就把大门关上了。”
“那你再去问问。”陆心颜说完,想了想,“一起去吧。”免得来来回回地传话。
大门再次打开,李叔见又是青桐。脸上露出不耐,“青桐姑娘,小的都说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李叔,义母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李叔连忙收起面上表情,恭敬道:“珠珠郡主,二夫人去走亲戚了,具体哪家亲戚,什么时候回来,小的也不清楚。”
虽然上面有交代,但陆心颜身份摆在这,他哪敢甩脸?
“那能找个知道的人出来回话吗?”
“珠珠郡主,”李叔为难道:“您知道二夫人一向不喜与人说她的去处,若知道的便都带出去了,所以…”
“我知道了,谢谢李叔。”陆心颜让青桐掏出一块碎银递给李叔,“若义母什么时候回来了,烦请您托人送个口信。”
“是,珠珠郡主。”
马车上姚雪知道龙薪不在府中,且不知去了何处,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露出失望。
陆心颜笑道:“都来到这京城了,不要担心,这姚府跑不掉的!过几日便是端午,或许义母是去亲戚家送礼走动走动,等过了端午咱们再来。”
端午那日,是要进宫去陪太后和武蓁的,这是她离开江临前,便与武蓁约好的。
姚府清心院,龙薪的院子。
院子里不时传来几道清脆的笑声,很是欢庆,来往丫鬟婆子脸上也带着喜色。
门房李叔正垂头躬身站在院中说话,“二夫人,珠珠郡主刚才来过了,小的按您的吩咐,已经打发走了。”
龙薪身边围着两个女子,本来面上欢喜一片,听闻此言怔了怔,笑容敛住,“她倒是有心,你下去吧。”
“是,二夫人。”
龙薪右手边坐着一名黄衣女子,面容娇美,闻言眸中快速滑过一丝阴冷,唇边露出清笑,“义母,您别忘了,郡主惯会做表面功夫,她亲自将阿雪妹妹推出去,让山匪绑了,害您母女数年不得相见,转头却在您面前装好人,扮可怜。”
龙薪左手边的女子,一身绿衣,本来将头靠在龙薪肩上,此时抬起,露出一张深邃艳丽的脸。
那张脸竟与龙薪有五分相似!
“阿娘,如香姐姐说得没错,当年若不是郡主将我推出去,我就不会让人绑走,也不会让您伤心这么多年了!”
龙薪眼眶一红,摸着那绿衣女子的脸,“阿雪,我的女儿,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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