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难以启齿。
“她怎么啦?”太后随手拿起一根碧玉簪子把玩。
“听说她有了身孕。”
“什么!?”簪子掉在地上,摔成两截。
萧贵妃自生下武昇以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伺寝,刚开始两三年,隆德帝还偶尔去甘泉宫坐坐,后来便再也没踏进过甘泉宫半步。
武昇小时候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太后很是欢喜,一度希望萧情能多生几个皇子公主出来,但萧情身体不好,她也不能强求。
可现在…太后敛住心神,“敬事房那边有记录吗?”
林公公道:“回太后娘娘,奴才私下找理由瞧过了,皇上这一年都没去过甘泉宫,也没传唤过萧贵妃,私下…也没去过。”
太后闭上眼,胸脯急剧起伏。
再睁开时,眼里射出骇人的光芒。
她气极败坏道:“将萧炎叫进来!哀家倒要好好问问,这萧家是怎么教女儿的?!”
林公公本想劝劝,是不是找个太医把把脉再证实一下,可见太后模样,哪敢开口?“是,太后娘娘。”
“将郡主一起叫来!”
陆心颜两天前被萧情召进过宫,说不定已经知道晓此事,却故意瞒着不报!
想起自己对陆心颜的疼爱,她却用这种方式来回报,太后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
气得头晕脑胀之际,宫人道:“太后娘娘,各宫嫔妃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正难受,挥手表示不见,“就说哀家还没起,让她们都回去。”
宫人道:“太后娘娘,齐妃娘娘说有要事禀告,关于萧贵妃的…”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现在太后暗自懊悔,可事已至此,后悔已于事无补。
知情的嫔妃们,个个嘴角忍不住翘起。
萧情出了这种丑事,三皇子不保,镇国公府不保,朝廷局势再次大洗牌,其他皇子们都有机会了。
一直垂着头的萧炎,此时终于忍不住看向萧情。
那个进宫前娇美如花、灵动开朗的妹妹,自进宫后,便变成了一朵飘渺的高岭之花,又美又冷,遥远得不真实。
而此刻,她神情惶惶,轻轻咬着下唇,与他相似的眸中,那清冷不再,流露出脆弱不安的神情。
就像小时候不小心做错了事情时的样子。
以后,这样的样子,只怕再也看不到了吧。
萧炎眼眶一热,避开了眼。
“启禀太后娘娘,”其实不过片刻,却像过了数年那样漫长,于太医的声音打破沉默,“萧贵妃娘娘操劳过度,思虑太甚,身子虚得厉害,须好好调理调理,待微臣开上一副…”
“等等!”太后不敢置信道:“就这样!?”
于太医疑惑不解,小心翼翼地道:“微臣把了几次,萧贵妃娘娘不能再操劳了,否则身体会吃不消,后果不堪设想。”
太后一时恍惚,半夜林公公跟她说萧情怀孕了。一大早那些个妃嫔们过来,叽叽喳喳的,也是说萧情怀孕的事情,说得言之凿凿,并提议将萧情喊来,当面把脉。
可现在,太医只说她操劳过度,思虑太甚,身子虚得厉害?
没有怀孕对太后来说当然是好事,可搞了这么大阵仗,最后发现只是个乌龙,任谁都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些流言哪来的?
太后看向林公公,林公公亦是一脸愕然的样子。
昨天下午听到消息后,他私下打探过萧情的饮食,确实像极了萧情怀武昇时的习惯。
再加上那消息是从文德殿那边传来的,他根本没想过是假的,只是出于谨慎去求证了一下。
现在于太医却没把出孕脉?
“于太医,你没把错吧?我可听说贵妃姐姐有了身孕,正想着恭喜她。”齐妃身边一个黄衣妃子道:“于太医,要不你再把把?”
于太医脑子嗡的一下,怀孕,怎么可能?他下意识反驳道:“陈妃娘娘,微臣精于妇科,在宫中把脉从未出错,若娘娘不信,可召其他太医来。”
于太医不只医术好,嘴巴紧,为人也公正不阿,所以太后才会专门叫了他来。
“真的只是太虚?”太后不确定地重新问了一遍。
“回太后娘娘,臣确定。”
那黄衣妃子不甘心的又道:“只是身子虚,为何国公爷和郡主吓成这样!?”
她这一说,其他人便纷纷抬头看向陆心颜和萧炎。
特别是太后,本来已经相信了于太医的话的她,眼里又浮上疑惑之色,因为她本就怀疑陆心颜知情不报。
陆心颜知道不是萧逸宸出事后,心里倒是镇定的。只是早上被自己吓了一吓,面色不好,加上无心妆扮,看起来面色就更差,的确是被吓坏的样子。
至于萧炎,本是知道萧情怀孕一事,方才以为事情败露从此天人永隔,一时惶惶然,面上凄楚之色未加掩饰。虽然心里惊讶为何于太医会帮着说谎,但面上神情一时还没转变,被众人瞧了个清楚。
“国公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刚才于太医一把脉,国公爷就吓得面如土色。”黄衣妃子继续道。
陆心颜时常出入宫中,萧炎却是十多年未见,加上风姿更甚当年,虽是男子,一入万寿宫,那些妃子们的眼光都纷纷往他身上瞧。
连太后也是瞧了好一会。
太后神情慢慢凝重起来,“国公爷,到底怎么回事?你方才为何如此悲伤?”
萧炎是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男子,忠心两个字,就像刻在骨髓里一样深刻,面对太后的疑问,他不由自主就想说出实话。
然而萧情脆弱的神情却在此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掐住了他的喉咙。他张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面上纠结的神情,一览无遗。
那些妃子们不由小声议论起来,“国公爷怎么啦?为什么突然说不了话?”
“是不是还没想好理由?”
“虽然于太医说没有怀孕,可国公爷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就算没怀孕,肯定是有别的事情瞒着,才会慌得说不出话来。”
妃子们七嘴八舌,太后脸色更加难看,语气严厉道:“国公爷,你作何解释?!”
“对啊,国公爷,有什么话就直说嘛。”
“太后娘娘仁慈,天大的事情太后娘娘也会酌情处理的。”
“这会儿说了,咱们可以一起帮忙求求情。若是不说,日后查出,那真是罪无可恕了。”
“国公爷,您就说吧,别抵抗了。”
萧炎张着嘴,万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回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各位娘娘,求您们别逼阿爹了。”陆心颜突然跪在地上,“阿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郡主,国公爷不能说,那就由你来说吧。”黄衣妃子道。
她与陆心颜接触少,以为陆心颜一个年轻媳妇好拿捏。却不知从这一刻开始,已被人牵着鼻子走。
“太后娘娘…”陆心颜哀声恳求,一副确实有事却不能说的样子。
那些妃子们一看有戏,便纷纷调转矛头,指向陆心颜。
“郡主,为了你肚子里的小世子,你应该乖乖地坦承,再求太后从轻发落。”
“郡主,纸是包不住火的。”
“郡主,萧世子远在东元,有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你得为他的未来着想啊。”
太后一抬手,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纷纷停了下来。
“珠珠,你老实跟哀家说,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哀家?”太后沉重道:“你若实说,哀家保你一命,你若还想着欺瞒,哀家决不轻饶!”话到最后,声音高昂,说不出的凌厉!
陆心颜浑身一颤,似是有些害怕,垂首沉思许久后,终于低声道:“回太后娘娘,珠珠确实有事瞒着您。”
太后威严道:“说!”
“前天姑姑召珠珠进宫,珠珠知道了一件事。”陆心颜道:“因为这件事,珠珠彻夜难眠,不能安寝。”
萧情面色煞白,死死地盯着陆心颜,若眼神能吃人,陆心颜此时已经被她嚼得稀巴烂。
“什么事?”
所有人屏息以待,有人兴奋有人紧张有人不安。
“白芷替姑姑把了脉,发现姑姑她…”
“可能得了绝症!”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然后瞬间炸了。
“什么?!”黄衣妃子第一个叫起来,“郡主,你在说什么?!于太医说是身子虚,你却说是绝症,胡掐也不是这个掐法!”
“就是!郡主这谎话说得也太离谱了!”
“你们瞧贵妃姐姐都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珠珠!”太后高喝一声,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怒气,“你是仗着哀家对你的宠爱,什么话都敢瞎说是不是!?你当哀家是傻子是不是!?”
陆心颜喊冤,“回太后娘娘,珠珠没有!于太医擅长妇科,可并不擅长奇难杂症啊!”
太后怔住,不由看向于太医。
于太医拱手道:“回太后娘娘,郡主说得没错。医一道,分科众多,术有专攻,微臣精妇科,其他却是只通皮毛,并不擅长。贵妃娘娘是否有其他隐疾,微臣不敢妄言,请太后娘娘召其他太医前来替贵妃娘娘诊治。”
一言激起千层浪。
“太后娘娘,那日珠珠见姑姑面色极差,便找个由头让白芷替姑姑把了脉,当着姑姑的面白芷并未说出实情,所以姑姑并不知情。回去的路上,白芷跟珠珠说姑姑可能得了绝症,但那病极罕见,白芷不敢确定,需要回去翻翻医书。太后娘娘您是知道白芷医术的,她这么说肯定八九不离十,珠珠当时心里恐慌,便跟阿爹说了此事。阿爹身为国公府当家人,无论遇到多大的难处,面上也不能让人看出异常,因而刚来见太后娘娘时,尚且能勉强维持平静。但他与姑姑感情深厚,除了萧世子,姑姑便是他最亲的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阿爹亲眼看着于太医替姑姑把脉,眼看姑姑就要知道自己的病情,阿爹怎能不伤心?”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太后一时混乱,喃喃道:“真如你所言?”
“太后娘娘,您若不信,请再派太医替姑姑诊治!”陆心颜道:“珠珠只盼着姑姑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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