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而人心一旦散了,再想往里伸手也容易多了。
这是很顺理成章的一条线。看上去完成难度也不高——如果没有人一直跟她顶着来的话。
沈皇后再出口的话变得不那么客气起来:“依你说,难道就此轻轻放过了不成?这也太便宜那些奴才了!下回再出事,这责任谁担着?你吗?!”
她最末一句声色俱厉,沐元瑜并不考虑,直接就回:“二殿下担。”
沈皇后:“……”
要不是很确定这小子跟朱谨深几乎混成了一个人,她真要狐疑了,他到底是哪边的?
沐元瑜可坦然了,她本来的三观就是这样,上位者不光享福,也该担责,光想好事坏事就推别人去,这福气得来也不长久。
沈皇后堵得只能挤出来一句:“你这样说话,不怕二郎知道了怪罪你吗?”
沐元瑜诚恳道:“二殿下不同意,臣也不敢在外胡说呀。”
她没有和朱谨深就此事商量到这么细,因为也不需要,朱谨深的认错给得这么快,劝都没用她劝一句,本身就是很明确的表态。
林安等人必须保下来,哪怕拗不过皇帝的天威,实在不能如愿,也得尽过最大的努力再说。这么轻轻就把人推了出去,明面看几个奴才是不值什么,但无形中损失掉的威信很难再弥补回来。
皇帝终于在御座上发了话:“都别争了。这件事,既然二郎还知道错的是他自己,给朕的奏本里,也一力承担了,那朕就成全了他,让他在十王府里好好反省去。”
转目向一旁侍立的汪怀忠:“他府里那些人,每人二十大板——轮换着打,别一下全打趴下了,还得挑人进去填补。朕是懒得再烦这个神了。”
沐元瑜松口气,二十板子的惩罚不轻也不重,府里有个神医在,完全不需畏惧。受点皮肉苦,总是被提出去好得多了。
沈皇后却是噎着气——她不知道朱谨深的奏本已经呈了上来,扑灭了些皇帝的怒火,以为十拿九稳满占情理的事,居然都没如愿,她心里很是过不去。
好在似乎要安慰她似的,沐元瑜接下来就势试探着要给朱谨深求情的时候,被皇帝一口拒绝了:“此事休提,朕现在不想看到他,叫他老实呆着,免得成日跟朕斗气。”
沐元瑜只得罢了,皇帝关朱谨深一阵的心看来很坚决,但听他的口气,倒不似先前那么直接把人圈禁一般的吓人了,看来朱谨深的认错奏本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这样她再纠缠也没用,反容易招皇帝的厌烦。
朱谨深目前只是个闲人,出不出门都那么回事,他在学堂都是混日子,他兄弟们根本跟不上他的进度,他就在自己府邸里呆着,静心养一段时间的病,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她就识趣地提出了告退,末了说了一句:“臣知道皇爷是一片爱子之心,请皇爷放心,二殿下真的知错了,往后会用心听李老先生的医嘱,不会再犯糊涂了。”
沈皇后不由看她——李老先生是什么人?一直给朱谨深主治的不是个姓王的太医吗?
只这一眼沐元瑜意会到了沈皇后打听的消息不全,李百草到京当日就被她直接送到了十王府,禀报给皇帝也才是昨日的事,所以沈皇后还没来得及知晓。
所以她还有闲心来跟朱谨深的下人较劲。
沐元瑜按下了笑意,低头出去。
沈皇后顾不得理她,有点迫不及待地问皇帝:“皇上,沐世子说的李老先生是?”
“李百草。”皇帝淡淡跟她道,“皇后,朕这里还有许多国事。二郎这孩子很难管教,朕许多时候都拿他没有办法,皇后也不要替他操无谓的心了,往后,就好好照管着洵儿罢。”
李百草?
人的名,树的影,李百草都活成了传说的程度,不知道他的人实在没几个。
沈皇后头脑都是嗡嗡的,站在原地没动。
汪怀忠下来赔笑催促了一句:“娘娘?老奴送娘娘出去,皇爷这里忙着,娘娘有什么不解的,老奴给娘娘解惑。”
沈皇后真是用尽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才面带着很为朱谨深开心的惊喜笑容挤出了一个“好”字。
……
沐元瑜往外走,她出宫的路上,不时能看见一排排装束齐整精神的卫士们,其间也有锦衣卫,他们的服侍更为光耀,十分醒目。
沐元瑜与一队锦衣卫迎面而过之际,忽觉得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她转头盯着他的侧面望了一眼——
韦启峰?!
这韦家长兄可真是有本事,不知是抱上了谁的粗腿,不但能带着妹妹出入新乐长公主的宴席,更直接混到了锦衣卫里。
韦启峰也发现了她,他人在队列里,不能擅动出声,就阴阴地拿眼角刮了她一眼。
这大混混除非是混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否则沐元瑜还不把他放在眼里,看也不再看他,按下心中的诧异,就继续往外走了。
她心里还琢磨着过多久再来给朱谨深求个情比较合适,皇帝也是需要颜面和台阶的,为颜面,不能这么刚大动干戈地把二皇子府封了又撤掉;而台阶,就得别人有眼色地主动递上去了。
估计再过去一个来月应该差不多罢,或者至多两个月。
沐元瑜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的实际到来,居然是在过了两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