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产之……”
说着他的身躯一个摇晃,紧皱双眉道:“哪里还有大明朝的活路呢?”
我点头道:“正是!所以我此次回来,除了看望都督之外,却正是为了此事啊!”
戚都督面对着狂猛的海风沉默不语,良久良久,方才凝望着远处、沙哑着声音道:“国运之争,如逆水行舟,若不进,则必退。启蓝让我看到世上竟有如此强大之物,令我心中顿生何不晚生三十年的感叹啊!”
我连忙开口:“都督正值壮年,若是想出海,亦是时间恰好,何不同我一起去西洋走走看看、再展雄风呢?”
戚都督抿嘴一笑,用手点了点我:“就属你嘴能!不过我自家知自家事,你也不必哄我!”
说着他回头看了看幼子戚兴国,满怀深情的道:“我的五子当中,我最爱这幼子。他与你年纪相仿,远不及你聪明睿智,性子却比你刚直,也最似我年幼之时。”
我立即明白道:“都督是准备让兴国代您出去看看?”
戚都督点点头,目光凝重:“等会儿回去,我便立即上书京师,拣紧要情况报与当今首辅!启蓝,若是你有心说服那些陈朽之人,少不得你还得冒险上京一回,面陈机要才是!”
听到这里我不由的朗声笑道:“都督,若是我要躲闲,只需躲安生的待在西洋,冷眼旁观便是了,何必不远万里回来寻这晦气呢?”
戚都督听了我的话也不由的哑然失笑:“我知道你满腔忠义,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如今的朝堂小皇帝一人独大,且喜怒无常,你此去需得多留几手,以保万全!”
我立即拱手点头:“都督所言甚是!待到上京之时,我必当谋划得当、防止意外。”
见我心中早有打算,戚都督安心的点了点头,复又望向那渐渐沉没的船只,轻声叹道:“若是皇帝能因此而醒悟,奋发图强,重振朝纲,再有启蓝辅佐在侧,那以大明之地大物博,其成就绝不是西洋小国可比啊!”
我默默不语,戚都督畅想了片刻,忽然问我:“启蓝你说,你此去有几成把握说服小皇帝?”
“五成”思考片刻,我才答道。
戚都督用力皱了皱眉:“这么低?启蓝为何如此悲观?”
我怅然道:“如是单纯从未来海洋战争的威胁来看,当局者没有理由不觉醒,不发愤图强、全力壮大海军。这是未来世界发展的趋势,也必将改变所有国家的国运和未来。海军强,则国强;海军衰,则国衰。这是世界发展的必然,所以我有五成把握说服那个废物皇帝,如果他还有一丝理智和智慧的话。”
尽管我言语之间对皇帝十分不敬,但是戚都督并没有太多的表示。愚蠢、无能已经成了明神宗朱翊钧的代名词,他废止了二叔祖力推的改革,导致国力不进反退。而近几年开始的不上朝,更是让这个国家日渐衰微。
东瀛在尚未统一的情况下都敢于进攻看似强大的大明朝的藩属国,这就不难说明大明朝的外强中干。所以我的心中并不是很有底气,因为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但是我在向戚都督说明的时候还是说的比较客观:“大明朝坐拥天下,富领海内,在至尊者暗弱无能的情况下,确实没有壮大海军、对外图强的充分动力。”
“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内部又相对平稳,即使有些许民乱,在小皇帝看来也不过是疥癣小患。外部如有入侵,大不了迁居内地,徐徐图之,还可以继续不上朝,哪怕让大明朝成了南宋,于他皇家又有什么损失呢?所以剩下一半,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看好,因为朱家历代皇帝当中,哪有一个神志清明的呢?”
我说出这些话,在当代已经是大不敬的话语,按例已经可以入刑了。但是戚都督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如今退隐在家,又深知自己大限将至,哪有那么多顾忌?
至于我,呵呵,我要走,朱家小皇帝能拦住我?我要来,又何曾征询过这历史上三四十年不上朝的昏君的同意?
戚都督默默无语,定定的凝视着远方的海面。想要大明朝重振威风、大兴海军,到底是切实可行、还是一场春梦,实未可知,实未可知啊!
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浓烈的悲伤,风烛残年的老人,尚在为国家兴衰而苦闷发愁,那高居庙堂之上的小皇帝可曾有过这十分之一的勤勉与尽责呢?
忽然,我的心里翻起一首诗,深刻想想,简直宛如量身写就,正是张廷玉的名笔,不由得便沉声吟诵了出来:
南来北往走西东,人生杳杳在其中,天也来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公;
夜静听得三更鼓,翻身不觉五更钟,从头仔细思量起,便是南柯一梦中;
一场辛苦一场空,死后还归泥土中,身归泥土气随风,一片顽皮化臭胧;
在身置得万倾田,死后只得三步地,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万里长城万里空,百世英雄百世梦,沉舟侧畔轻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此去京师,到底是成还是败,到底是重振威风还是南柯一梦,其实归根结底,终究不过是历史中的一片小浪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