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东的辽东军一直在做着密集的调动,来来回回的调整扎营位置,但不管在哪里扎营,都是以隐蔽为第一要义,始终隐藏在海岸边稠密的树林里。
探子已经放出去了,深入到鸭绿江对岸三十里的位置,东瀛西军的位置基本上确定了,包括他们的主力位置、援军位置和后勤位置。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越过敌军主力去偷袭粮草实属不易,那难度不亚于直接击溃以岛津家和毛利家为主力的西军。
李如松不愧为战争专家,他很谨慎的关注着东瀛人的动向,同时也在等待着约好的那个时间节点。
厚厚的棉袍,外面还加着一层兽皮,李如松坐在封起来大半的炉火前,手中端着一杯奶茶。
这是女真人的喝法,作为东北长大的人,又常年与女真人打交道,自然对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陌生。又啜了一口奶茶,再撕了一口风干的牛肉,用力的在口中咀嚼着。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并不沉重,声音管制的前提下,没有人会发出过大的噪音。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足音忽然传来,明显压过了周围的声响。
李如松抬起头,正是自己的亲兄弟李如梅。这位负责李家情报工作的将领一屁股坐在长兄对面,端起奶茶大干了一口,烫的他龇牙咧嘴之时,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口中蹦出两个字:“动了!”
李如松手中的杯子紧了一紧,眼神放光的问道:“哦!当真?”
李如梅点头笑着低声道:“孙启蓝手段不简单,果然让那一方动了起来,这对我们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李如松重重将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掼,与自己的兄弟深深的对视半晌,忽然沉声问道:“冻住了吗?”
李如梅笑着兴奋道:“牢牢的!”李氏兄弟俩说的正是那湍急的鸭绿江水,想要渡河,冻得牢牢的鸭绿江正是最好的通道!
李如松又盯了李如梅一眼,方才扭头对着身后压低声音吼道:“传令!出兵!兵发鸭绿江!”
辽东军团就像一只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良久、准备捕食的兔子一般,忽然动了!
他们快速的整备起营帐,紧张、矫捷而沉默的做好战斗准备,旗幡挥动,仅仅四十分钟就完成了战斗准备,全军四万人化作四队,开始向着东北方向进军。
由于此时是傍晚,正是气温开始下降、寒气上升的时节,整队兵马都裹得严严实实,奔腾途中,人人头上都隐隐透着一层雾气。汗水从额角的棉帽子下面流淌出来,缓缓的滑进领口。
没有人作声,这些辽东军的将士们非常清楚,自己当面是十倍于己的倭寇,而且自己是孤军奋战,没有后援!
但是,在这些将士心中却完全没有害怕和恐惧。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他们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他们有着深厚的雪原生存经验。
他们更知道,身后就是祖国的沃土,就是自己的妻儿老小、父老乡亲。如果让面前的五十万敌人攻下高丽,沿着鸭绿江攻入东北,那对自己的家园将是一场浩劫!
所以,几乎人人都下了死志,出兵之前,也人人写了遗书。这些遗书都是一式两份,自己怀里揣着一份,另一份交到了队长的手里。这样至少增加了一旦自己战死、还能将消息传回去的几率。
李如松是主将,带着中军走在中间,带领前军的却是背着铁胎长弓的李如梅。他一生轻装,做斥候打扮,却也是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
到达临江的密林,大约是四更天,正是一天里最冷最黑的时候。李如梅看见前面人影一闪,打出的信号却是自己人的。当即手一挥,斥候快速上去衔接。
那是早先排出来到临江观望的两个百人队,他们已经在这两国交界之处潜伏了两天两夜,也轮流渗透到对岸,又轮流传递消息回去。
李如梅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如今的义州城外已经被东瀛西军所包围,但是形势并不算十分紧急,反倒像是双方有默契一般,进攻方打的不紧不慢,防守方?打的很是从容。
......
作为西军先头部队的两大巨头,毛利辉元和岛津义久都不傻,谁也知道敌军背水一战,一定是舍弃一切的死战。那么此时冲上去拼杀,只怕损失绝对不小。
可他们担心的关键却都不是面前之敌,真正的敌人恐怕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卧榻之侧的这支友军,以及三十里之后的羽柴军主力,还有就是南方那支有着赌赛关系的柴田军吧!
这一仗,注定是打赢了和自己无关,打输了却绝对被所谓友军一口吞并的结局。因此在这犯不着拼命的档口上,人人都打的十分佛系。
之所以出兵,是要给身后那位势力遍布东瀛西边一半的羽柴大人面子。即使心中再嘀咕,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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