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鼓励的笑容,她就朗声说道,“臣女就回去对父王还有娘和哥哥们明说了!”
海陵县主并没有求皇帝以及太后成全,而是直接禀明,自己要回去对父母兄长提这桩婚事,张寿听在耳里,见朱莹笑靥如花,明显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皇帝微微叹息,脸上露出了几分懊恼,而太后反而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他就知道,今天这确确实实是突发事件。
不过如果没有这样的突发事件,这种相亲似的场面那才叫真尴尬。可如今这情景,算不算是女配抢了女主的戏?
看到永平公主之前那和朱莹针锋相对的气势完完全全冻结在了脸上,裕妃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即就主动出声笑道:“明月个性好强,又喜好科场应试的那些时文,宋公子却对科场应试不过是兴趣平平,却酷爱厨艺,确实是和阿绫更投缘一些。”
“阿绫既然有意,宋公子也已经当面表露了心意,如此美事,传出去却也是一桩美谈了。”
海陵县主原本还有些惴惴,此刻登时喜滋滋地屈膝行礼道:“多谢贵妃娘娘!”
“谢我干什么,我就是说了一句公道话而已!”裕妃顿时笑了。她平日在永和宫深居简出,虽说是宠妃,但在外人面前反而没多少存在感,此时这一笑,德阳公主和其他两位郡主瞧在眼中,都觉得惊艳十分,三皇子的生母和妃更忍不住心想,自己为何不能笑得这么好看。
至于宋举人,那更是第一眼就看呆了,此时连忙低下头在心中念阿弥陀佛——他已然发现,海陵县主谢的这位贵妃,赫然是之前若有所思审视他的人。
在他想来,能说出这样息事宁人公道话的人,十有八九是未来太子的生母,否则要换成永平公主的生母,那肯定是之前对他不满意,现在对他更不满意!可他随之就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那笑起来明艳到甚至可称得上绝艳的妇人,在打趣了一句之后,就声音平缓地说:“明月,你父皇今天带着你三弟和四弟过来,除了要选御膳房的御厨,还打算从御厨中选出合适的人供事清宁宫。虽说太后用惯的几人都不错,但他们年事已高,总得备着替换。”
“至于太后带着我们这些女人出宫,一来确实是凑热闹,二来确实是看看宋公子,毕竟之前某些传闻说得煞有介事,太后好奇,我这个当娘的自然更好奇。但一切都不是不能剖开了明说,就好比刚刚阿绫这一番话,虽说也许会被人误解,但想明白了却值得称赞。”
“明快果断,不畏人言,敢爱敢恨!你大概还觉得,这是旁人设计好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阿绫也是娇生惯养,被她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的,即便她是县主,你是公主,她并没有任何一点比你差!谁会不顾她的清誉来试探?”
意识到说话的竟然是永平公主的生母,街头巷尾议论中,某些好事者背后甚至称之为祸国妖妃的裕妃,宋举人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好在他这会儿低着头,不虞被人察觉那几乎抽搐变形的脸。
皇帝之前都已经把朱莹和永平公主的身世公诸于众了,现在他听着裕妃的话,怎么好像觉得裕妃更喜欢朱莹的性格?难道朱莹兴许不是赵国公的女儿,而是皇帝和裕妃的女儿?
等听到裕妃竟然认为海陵县主不比永平公主差,宋举人方才丢开刚刚那疑惑,一时眉飞色舞了起来,只觉得裕妃确实是不偏不倚,这话说得公道极了。
相比海陵县主看人的眼光,永平公主确实是差太多了!
宋举人早就忘记了最初的紧张感,甚至都忘了自己刚刚对海陵县主表明了心迹,海陵县主又对太后和皇帝把事情挑明了,如今裕妃虽说已经表态,可还要等皇帝和太后最后说话——总而言之,他竟是在那呆呆地浮想联翩了起来。
而他这神游天外的表情,海陵县主看在眼里,只觉得人很有一种不在乎功名利禄的呆气,竟更符合她的心意了。她看似娇憨,但从小也不是没见过那些年长堂姐们嫁给一心前程的男人后,为伊消得人憔悴,人却还不领情的样子,再加上富贵自足,压根不在乎上进二字。
永平公主却被裕妃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她一直都隐隐察觉母亲更喜欢朱莹,而就在刚才,裕妃称赞海陵县主的词,哪一个不能用在朱莹身上?虽然她也已经意识到,自己最初的猜测确实是有些离谱,兴许并没有人去撺掇海陵县主,可她依旧觉得自己今天被设计了。
如果没有海陵县主跳出来,谁说今天就不会有人在她面前把这姓宋的塞给他?
看到永平公主的目光在裕妃那几乎还看不见的小腹上微微一扫,随即垂下眼睑默然而坐,不发一言,张寿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想如果永平公主能够因为裕妃这一席话而真的大闹一场,那兴许有些东西还能挽回。可人竟然就这么沉默地忍了……兴许那根刺反而会越刺越深。
要知道,偏执的人一旦钻牛角尖,那么绝对会越来越偏执。
虽然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从前也和永平公主没什么交集,但之后就算当东宫讲读,哪怕未必碰得到这位金枝玉叶,但本着防微杜渐的原则,他还是希望消弭一下隐患。比如说,再加一把劲,让永平公主这炮仗现在先点燃了再说……
然而,张寿还没想好到底是自己亲自上,还是朱莹这个死对头再刺一刺永平公主,争取把人那一肚子火气先引出来,却突然听到了皇帝笑了一声:“三郎,你说朕应该怎么办?”
丝毫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皇帝点名,三皇子此时那一张脸赫然比皇帝还懵。足足好一会儿,他才用非常不确定的口气说:“父皇,阿绫姐姐家中父母尚在,哥哥也有好几个,她回去禀告之后,再定婚事,这事并不需要其他人插手吧?”
皇帝微微凝眉,随即满脸无所谓地说:“如果朕硬要插手呢?”
“可是……”三皇子满脸的纠结,可面对自家父皇那张让人捉摸不透的脸,他忍了又忍,可最终却忍无可忍地憋出了一句话,“那岂不是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