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天开始,每日下午,让花七教你和四郎骑术,你们也该练武了。张寿什么都好,就是这身体一般,武艺更是稀松,要是他能像莹莹那样习武资质出众就好了!只可惜,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要是真的文武双全,和莹莹她大哥一样,朕反而要认为怪物成双了!”
见自家呆儿子还在那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皇帝顿时气结:“还不明白吗?身体练好一点,日后也能活长一点,再者,挨打的时候也更能扛一点!”
什么叫挨打的时候更能扛一点!
当黄昏时分,张寿收到算经那道题的卷子,随即分给了众多学生,让他们尽快完成初筛,自己则是优哉游哉带着阿六照旧从公学某处篱笆悄然离开时,却迎面撞上了守株待兔的花七。花七没有半点废话,直接道出了让三皇子好好练武的这番皇帝原话。
张寿简直啼笑皆非到无语了,等阿六若无其事地牵马过来,他才无奈地问道:“太子殿下这都挨打好几天了,皇上怎么这才派花七爷你来兴师问罪?”
这是不是反射弧太长了一点?还是说,三皇子之前隐藏得太好,别人都没发现?要说众多东宫侍读,好像确实没人发现,可皇帝身为父亲,三皇子起居就在乾清宫隔壁,到今天才发现,这个当父皇的是不是太马虎了?
“谈不上兴师问罪,就是太子殿下本来觉得能一直隐瞒下去,结果被皇上拆穿之后,不得不老老实实说了来龙去脉,皇上就把他们兄弟丢给我,让我好好教导他们练武,免得回头不经打。其实皇上没让我来,就是我想对你说一声,这事儿皇上已经知道了。”
花七耸了耸肩,似笑非笑地说:“我如今没有了在赵国公府的差事,你那张园的小家伙们,也不用我日日去看着他们锤炼武艺,这原本好不容易闲下来,却突然多了这两个包袱,日后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难道还不能让你这个罪魁祸首提心吊胆一下?”
听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缘故,张寿登时斜睨了这个疯子一眼。皇帝仿佛是真的对他教训太子这种事并没有什么意见,反而还让花七教三皇子和四皇子练武,强身健体更扛打,可他怎么觉着这更像是反话呢?
若是换成别人,说不定会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仔仔细细琢磨花七到底是打趣还是暗示,但张寿却压根懒得想这么多。他没有揣摩皇帝想法的习惯,想不通那就不想,当下就若无其事地说:“也是,富贵荣华,满腹经纶,无上功业,都比不得强健的身体。”
“有道是,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
最后这句话终于成功地噎住了花七。他瞅了一眼没事人似的张寿,嘿然一笑就悄然消失。而刚刚默不作声的阿六这才上来,小声对张寿嘀咕道:“早知道还不如换我打。”
“我那时候就是信了你的邪……假打不如不打,那十下戒尺打得不轻。”张寿忍不住摇了摇头,但态度却依旧坦然,“不过我也不后悔,看太子那时候的样子,要是我不打,恐怕他能纠结好几日。当头棒喝有时候是靠喝,但有时候也得靠打。当然,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太子殿下那么懂事,肯定不会有下一次。”
阿六对三皇子的印象确实极好,就如同他对四皇子的印象就牢牢钉死在了熊孩子这三个字一样。可当他骑马跟随张寿往回走时,突然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话说,疯子特地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对少爷你说这个?他闲得发疯了吧?”
刚过宣武门的花七只觉得鼻子有些痒,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才突然惊咦了一声,随即有些自失地拍了拍脑袋:“特地走一趟,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太子殿下回头要亲自带着那些东宫讲读官去九章堂……哎,算了,反正张寿从来是人越多越镇定的性子,知不知道无所谓!”
张寿并不知道,花七忘了道出关键来意——甚至真忘又或者假忘还说不清楚。反正这大冷天,夜色降临得很早,当他踏入张园大门时,早已经是掌灯时分了,见阿六从门房手中接过了一盏明瓦灯,走在前面替他照亮,等走到空旷处时,他忍不住冻得打了个寒噤。
“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九章堂搬出国子监,优点是自由了,缺点则是……外城公学实在是太远了!大冷天的这么来回跑一趟实在是冷得够呛,虽然马车颠得慌,而且别人容易追踪,最近还有人认出了家里马车动不动尾随,但到底暖和避风省力!而且无论是国子监还是公学,全都实在是太冷了。
哪怕陆绾已经考虑到实际情况,在建房子的时候,号舍全都一律烧炕,又根据张寿的建议,教室里也全都用砖石砌了壁炉,设了烟囱,但如今还没到最冷的时候,考虑到花费,这些取暖设施当然不可能烧到后世北方供暖那种让人热到只穿单衣的程度。
裹着棉袄坐不至于感到冷,这就是公学里取暖设施的本意了。至于国子监……对不住,建造于本朝初年的国子监压根就没有预埋什么取暖设备。那时候天下百废俱兴,皇宫中纵有地龙都常常舍不得烧,每个监生也就是定额供应柴炭,仅此而已。
而时至今日,监生数千人,于是连限量供应的柴炭也没有了,朝廷是让你们这些监生来上学的,不是让人来享福的。也就是曾经的半山堂,内中学生非富即贵,待遇稍微好一点。
于是,当吴氏看到张寿时,她一面指挥丫头脱去了张寿那厚实的大氅和围脖皮帽,却又赶紧差人去取手炉来。还是张寿受不了她这护雏母鸡似的忙活,搀扶了人到一旁坐下,这才笑道:“咱们家地龙烧得早,进了屋子就好似冬天,哪里还会冷?国子监和公学那才叫冷。”
“在这种大冷天,绞尽脑汁做根本就做不出来的题目,也难为他们了。”
吴氏听张寿前头半截话感慨天气太冷,还有些可怜那些学生们,可听到张寿这后面半截话,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就嗔怒道:“阿寿,你这幸灾乐祸也未免太过分了一些,你怎么知道他们根本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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