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妙,好一会儿方才小心翼翼地说:“张学士那自然是和朱大小姐一块陪着太后娘娘用晚膳。”
原本认为自己是来救急的,皇帝此刻登时哭笑不得,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完全会错了意。
今天和上一次不同,如果不知道那个小东西的算计,那点错和当初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国子监的监生还不如司礼监的宦官完全没办法比——毕竟,洪山长自己撵走的随行护卫,确实是自作自受。当然,如果太后知道四皇子那点“阴谋”,那结果就不同了。
正这么想,皇帝就只觉得肚子咕咕叫了一声。这才终于觉察到腹中饥饿的他索性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进去报一声,就说朕也在太后这儿蹭一顿饭。”
哪怕知道皇帝是一时兴起,那年轻女官还是立刻入内禀告。果然,太后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瞥了一眼吃相斯文的张寿,以及一旁看人多过吃饭的朱莹,最后就吩咐人请皇帝进来。
一番行礼寒暄之后,她只字不提四皇子的事,只让人添了一副碗筷,把自己面前两道几乎没动过的菜挪到了皇帝跟前,又让人吩咐小厨房添两道点心。
被留在清宁宫陪着用膳的张寿本来就觉得浑身不得劲,此时又加了皇帝这一尊大佛,他就更觉得这顿饭简直要吃出胃疼来,只想着晚上回去用什么夜宵来好好弥补一下受伤的胃和自己的心情。果然,他还没混到三分饱,就只见已经有人送上茶来,这顿饭竟是就算吃完了!
而漱过口后,他就听到太后开口说道:“天色不早了,九章,你送了莹莹回去吧。”
张寿连忙站起身答应,而朱莹却还打了个呵欠,这才笑着说道:“太后娘娘也终于叫阿寿这表字啦?之前葛爷爷还一直都很不高兴呢,说是他给人起的这好好的表字却没什么人叫……嗯,我这几天日日早起,也确实累死了,就先告退了!”
见朱莹毫不避讳地上前一把拉过张寿,笑吟吟地对自己和太后行过礼后,仿佛生怕他多问什么,竟是立刻转身就走,皇帝满心的问题都憋在嘴边,最后只能笑骂道:“莹莹,女生外相也得有个限度!让张寿回头把那首歌的歌词抄下来,虽说俚俗,但朕想好好听一听!”
张寿还来不及开口,朱莹就已经直接替他开口答应了下来。他不由自主地随着她出了清宁宫,下台阶时接过一旁阿六递过来的氅衣裹在身上,见朱莹急急忙忙地一面走一面穿,他就忍不住快走两步追上她问道:“莹莹,你这怎么和落荒而逃似的?”
“还不是为了你?我一听说今天四皇子闯了这么一场祸,就赶紧进宫在清宁宫等着,生怕太后又让你管教那个臭小子!”
朱莹一边说一边瞪了张寿一眼,恰是满脸的嗔怪:“我还希望你别管那小子呢,结果你倒好,真的去了江都王府,还亲自把人送回了宫。我就怕你又主动承揽责任,说什么教不严师之惰……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看着你为了那熊孩子再折腾自己的,当然得带你赶紧溜!”
张寿顿时莞尔。可对于大小姐这么一副好意,他当然不会辜负,这才故作惊诧道:“这么说,我岂不是阴差阳错少挨了一顿打?哎呀,真是要多谢娘子一番好意了!”
朱莹听前面半截话时就想骂一声浮夸,可当听到后半截这一声娘子时,她登时双颊生霞,待要嗔怒地埋怨张寿乱说话,却又觉得舍不得,当下不由再次一把牵住他的手道:“少贫嘴了,小心皇上心里不痛快然后来追咱们!快走快走,我还等着回家去吃夜宵!”
“别跑,慢一点!饭后不能激烈运动,否则会得绞肠痧!”
张寿两句话吓得正要快跑的朱莹立刻停下步子。可反应过来的她正要埋怨张寿这是拿自己当小孩子似的唬人,却只见张寿竟是换了一副相当严肃的表情:“这可真的不是在骗你,我就不信太夫人和九姨她们从前没说过。”
想起祖母和娘好像是说过类似饭后不宜运动之类的话,但却没有绞肠痧这么可怕的描述,朱莹唯有又瞪了张寿一眼,只步子却真的放慢了许多。她进宫的时候是从玄武门直接坐了软轿进来的,此时有张寿陪着,她自然非常乐意安步当车回去。
想起皇帝刚刚说的什么歌词,她少不得好奇地追问。而张寿虽说预料到自己和四皇子的对话恐怕瞒不住某人,可皇帝这么摆明车马告诉他已经知道了,他还是有些小小的郁闷,此时被朱莹软磨硬泡了一番,他就干脆轻声哼唱了起来。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
那首儿时曾经印象深刻的歌,后来那个标题却用在各种截然相反的场合,包括他今天在四皇子面前的用法,张寿此时想想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词作者的一片真心。
而朱莹在听完之后,就更是瞪大了眼睛:“曲调虽说怪怪的,但歌词听着挺好啊,好像并没有你说的那种意思……而且,如果我没听错,这黑板粉笔之类的玩意,好像就是你用了之后才有的,这首歌唱的是指老师吧?这怎么就能让皇上如此惦记,还让你特意写给他?”
黑板之类的专有名词在这年头确实是绝无仅有,张寿可不想说自己拿来糊弄四皇子时,只截取了其中一个段落,因此干脆回以微笑,心中只希望此时那个听壁角的家伙还在,然后去回禀了皇帝,也省得他再抄一遍歌词。
结果,朱莹还在追问,一旁就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张学士你真是擅长移花接木,这种听着极其正面的歌词,竟然能被你曲解成那样子,怪不得四皇子对你心悦诚服。”
现身出来的花七没等朱莹惊呼出声,他就笑嘻嘻地说道:“洪山长那桩案子,秦国公和朱大公子先后上书请罪,罪魁祸首刑责游街,洪山长想不自认倒霉都不行,四皇子略罚一罚,这事情就过去了。至于背地里那些勾当,张学士你和大小姐就放心好了。”
“已经办死的铁案,翻不过来,否则也不会有人半夜嚎叫!”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夜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呼,随即就仿佛惨呼的人被堵住了嘴似的,再次一片安静。而这时候,花七才继续说道:“覆水重收这种事,从来就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