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兵卒走的远了,小童们才缓和过来,拔腿就往村里跑。
赶紧告诉大人去,佛军来了。
佛军穿着白衣裳,不打骂人,就是将庄稼杆都捡走了。
……
到了中午。
滁州兵营外,就都是小山一样的庄稼杆。
……
城墙上。
和州都尉站着,眺望滁州营地,不无守住城池的得意之色,反而更加忧心。
和州州判也在城墙上,见状劝道:“都尉放心,今春新修缮的城墙,想要火攻,谈何容易!”
都尉苦笑:“大人,我哪里是担心火攻?”
朝廷还在,可淮南道像是已经被朝廷抛弃。
和州与扬州这么近,可一州州府被围数日,还不见援军动静。
有亳州、滁州之例在前,都尉哪里还敢指望淮南道守军来援?
“白衣贼围而不攻,应是等后续人马过来……之前先后来了两支队伍,再加上后续这个,怕是之前分兵打其他三县的……”
能过来合兵,那三县显然凶多吉少。
州判无语,又无奈。
去年白衣贼亳州烧香举事,和州上下就开始戒备,都尉亲自往扬州求援。
除了州府这边沾了都尉的光,得了一百架新弩,其他三县还是老样子。
要钱没钱,要军械无军械。
淮南道守备大人,是皇后族人,今春为皇后千秋贺礼,上贡黄金五万两。
这些,就是近两年拨给淮南道的军备银子!
都尉是兵部尚书的侄儿,守备大人知趣,在春日里滁州乱成一团时,将扬州新置办的强弩分了一百架过来。
当时守备就曾提过,大军不宜轻动。
扬州是道治所在,不容有失。
只是都尉到底存了点儿侥幸。
没想到,事到临头,还真是只能靠自己扛着。
“城中士绅百姓如何?”
都尉问道。
守城战,谁晓得会多久。
到时候说不得全城抽丁,一起守城。
州判叹气道:“抓了三百多潜入城的白衣贼……应该还有落下的,都让百姓给藏了……”
都尉无语,却晓得情有可原。
和州富庶,可这在灾荒年景,富庶反而使得它碍眼。
去年大旱,旱情也波及到和州,只是因和州临江,水渠多,庄稼也将将保住。
淮南道去年收了两遍农税,今年夏收时,更是加到三遍。
百姓通渠运水保下的庄稼,被官府收了大半。
没有人理会这些是淮南道收的,本地官员只是听从。
大家将怨恨都放在和州官员身上,咒骂不休。
这些粮食没有运往扬州,而是直接装船入了金陵官仓。
而金陵到滁州,是往来不断的运粮队伍。
和州的粮,支撑滁州度过连年大旱,使得滁州军一再扩军!
吃着和州粮食的滁州军扩张的第一步,选了和州!
荒唐之事!
两州相邻,常有滁州的消息传过来。
滁州军不收农税。
滁州军帮着百姓通渠抗旱。
滁州军给赊种子保夏耕。
和州百姓有多怨恨官府盘剥,就有多期盼滁州军。
都尉想到这点,越发黯然。
这守卫的是谁的家园?
被守护的百姓视他们为贼寇,视造反者为救星!
这朝廷,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
下午,城外滁州营这边,又出动两千人。
一千人继续运庄稼杆,另一千人则是以屯为单位,去了方圆十里内的几十个村子。
……
早就听说滁州军入境的百姓,真正见到白衫兵卒,不免惊恐。
这就是“叶公好龙”了!
咒骂官府心黑的时候,盼着滁州军过来救苦救难。
真见了披盔戴甲、手持利刃的滁州兵,小老百姓又怂了。
屯长约束兵卒,直接去寻了村正。
“传邓将军军令,牛、马、骡、驴等牲口有偿征用……还有大车……”
屯长一板一眼,向村正说了军令。
须发皆白的老村正,嘎巴嘎巴嘴,没敢谁反对的话。
可庄户人家,谁家的大牲口都是命根子啊!
说是有偿征用?
可那不是糊弄鬼么?
没听说当兵的拿东西,还给钱的?
“我们滁州霍元帅早就有令,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违者按军规处置!这是带了编号的铁牌子、这羊皮契两份,百姓一份,滁州军一番,这两头牛的征用证据……一个月内,会有人拿着账册上门结算,你们等不及的,也可以十日后往滨江结算……”
村正家最富裕,两头牛就在外头,藏也没地方藏去。
就成了征用第一家。
眼见着屯长和气,村正犹豫道:“有的人家,地少,指着牲口往码头上拉脚,这样的人家大人能不能通融通融?”
那屯长板着脸道:“军令如山,请恕在下不敢违背……若有抗令不从之人,皆以‘大逆’问责,阖家拘拿!”
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