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贿的动力也就没有了,大家老老实实的交过路费,税吏老老实实的收过路费。
这笔钱积少成多,每年看似天文数字的养路费就这样一点一点的积攒出来了,基本上不需要额外动用国库。
要是需要了,那肯定会引起皇帝的警觉——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是有贪污腐败,还是什么军事行动导致税收减少了。
至少在眼下,魏帝国稳定的内部政治、军事环境和大大改善的交通环境使得商业发展的非常快速。
西边的陆上丝绸之路和东南海域的海上丝绸之路齐头并进,使得两条黄金路线上的商旅队伍络绎不绝,不断地有商队踏上征程,也不断的有商队满载而归。
往日荒凉、少见人烟多见乱战的凉州已经完全恢复了和平与秩序。
要是让一个二十年前的老凉州人看到现在的凉州,他肯定不相信这是凉州,肯定要说有人骗他。
郭鹏的旅途中,不是每个地方每个官员都会去见,而是会选择性的挑选一些官员来见。
比如张掖郡太守马波,他是第一届科举考试举士出身,马氏是出身兖州的小士人家族,没什么名望,混的也差,比起当初的郭家好不到哪里去。
郭鹏见了他,询问他的政绩、作风,然后还与他谈论这些年凉州发生的变化。
根据他的描述,河西四郡乃至于整个凉州走向商业为主农业为辅的发展道路主要是延德六年以后的事情。
当初凉州爆发贪腐大案,凉州倒下一大批旧官僚,之后,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一大批新官僚纷纷前往凉州就任,把凉州尚且混乱的行政秩序给恢复了过来。
随后,时任凉州刺史毛玠提出了新的政策,呼吁各郡县学习当时的敦煌郡太守诸葛亮的政策,以商业为主,农业为辅。
他号召大家注重城市建设,放宽城市内餐饮、住宿的经营限制,鼓励更多的餐饮、住宿店铺的开张。
并且鼓励他们和城外农业地区的屯田农庄下订单,从屯田农庄购买更多的农民多余的粮食、菜品和饲养的家禽,供给给城市内的餐饮店铺,把餐饮业和住宿业做大做强。
同时也能给屯田农庄里的农民带去一笔额外的收入,有钱大家一起赚。
毛玠还要各郡县要注重服务质量,吸引更多的往来客商进驻城市而不是露宿荒野,从他们那里赚取更多的钱财以增加人们的收入,以此带动缺乏经济活力的凉州的发展。
由此开启了凉州走向新的发展道路的历程。
“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之后,毛玠的言论在朝中引发轩然大波,很多人都指责毛玠是忘记了重农抑商的祖训,说毛玠搞的是亡国之道,当时弹劾毛玠的奏本堆了那么高。”
郭鹏摆出了一个超过自己的头顶的手势,引得马波乐呵呵的笑出声。
“当时,臣记得很多上官都非常害怕,觉得毛使君这样做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是在挑战重农抑商的祖训,并且很快就要有麻烦。
当时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毛使君什么时候要被洛阳派人捉拿问责,所以除了敦煌郡和武威郡,没有任何一个郡跟上,大家都在观望。”
马波回忆了一下当时凉州政局的诡异形势。
郭鹏点了点头。
“当时孤也是考虑到大局,考虑到人心,觉得不能公然给毛玠以支持,孤是觉得少数几个边地州,气候荒凉,的确不太适合发展农业,搞搞商业也无所谓。
要是带动了其他内地的农业州也做这样的事情,那就是舍本逐末了,内地州土地肥沃,气候适宜,不发展农业,却眼红于少数几个州发展商业的高收入,也跟着搞,那迟早天下人都要饿肚子。”
“太上皇高瞻远瞩。”
马波小小得拍了一波马屁,然后笑道:“太上皇自然是思虑深远,可很多人并不这样想,后来朝廷来人调查毛使君,很多人都等着看毛使君的下场,觉得凉州刺史要换人了。”
郭鹏点了点头,陷入回忆。
“当时孤允许三司组成联合调查组来凉州调查毛玠本身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毛玠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搞商业,他肯定要经受住考验,要是他本身有问题,这样搞就根本立不住。
到时候有人嫉妒他,要陷害他,根本不用罗织罪名,只要让三司按照正规程序调查他,一个小罪名就能毁了他的凉州新政,还能毁掉无数后来者的勇气。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者,首先本身要足够干净,干净的能够经受任何调查,然后才能在关键问题上立住脚,不至于因为私德问题而被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