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所以这些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将无痕阁护地很好,只是为了给小兮留一条退路。
看着态度坚决的苏沐,连枢有些无奈。
对于十年前让她顶替哥哥身份这件事情,母妃一直觉得亏欠了她,这么多年,不管她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母妃也从来都是顺着她的意,唯独这件事情,不管她提过多少次,母妃都是丝毫不松口。
与苏沐对视许久,一声轻薄的叹息声溢出了殷红的唇瓣,连枢最后还是选择妥协,眸眼微敛,如鸦羽般长而卷翘的睫毛挡住了眼中氤氲莫测的幽光,声音淡淡地开口,“这件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必要的时候,让锦音易容出席。”
“好。”
沉默了片刻之后,苏沐走到连枢的身边,伸手眸眼复杂而又歉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从腰间取出了一支精致的发簪。
发簪由上好的血玉精雕细琢而成,通身赤红如血,剔透晶莹,玉身中隐约可见一缕不太明显的天青色,似天际流云一线。
发簪首端,是一朵九瓣红莲,赤红的花瓣,墨色的花蕊,在明亮的灯晕之下,红墨两色光泽流转,诡谲而又妖艳。
苏沐看着手中的玉簪,缓缓开口,“这是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你父王为你刻下的玉簪,说是等你及笄的时候亲手送给你,可是,没多久他就抛下了我们,我当时就想着,他不能亲手送给你,我一定要在你及笄的那天为你戴上,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被送去了天穹,一去就是五年。”
“天穹那地方,我虽然没有去过,可是,却也听说过,被流放到那里的,都是一些罪大恶极之人,你去的时候才尚且没满十一岁,我就经常在想,你在那个地方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会不会有人欺负你,会不会想家,每次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一念成执,要守着你父王留下来的连王府,你也不会活地这么累,都是我的错,我……”
“母妃,别说了!”连枢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就像是透过雾气传来一般。
苏沐偏了偏头,眼眶已经是微微泛红,深吸了一口气,“小兮,你坐下。”
连枢顺从地坐了下来,殷红的薄唇抿了抿,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苏沐不知道从那里拿过了一把象牙梳子,走到连枢的身后,将她随意束起的墨发散了开来,为她一下一下地梳着墨发。
“这本来应该是你在及笄那天母妃为你做的事情,拖到了现在,对不起!”说之后三个字的时候,苏沐的声音都有些轻颤。
她的小兮,曾经她和羽恒说了要视如明珠掌心宝的小兮,可是,她竟然没有守护好她,让小兮吃了这么多苦。
就连女子一生中这么重要的及笄礼,都是她孤身一人在天穹度过。
大概是看出了苏沐心中所想,连枢淡淡地笑了笑,声音轻柔地安慰,“母妃,及笄那天,有人为我别簪。”
闻言,苏沐瞬间一愣,充满意外的声音还带了几分低低的鼻音,“天穹有人知道你是女子?”
连枢微微颔首,细长的丹凤眼中,眸色忽而加深了几分,幽深地没有一点亮光。
“云夙止?”苏沐试探地问出了一个名字。
连枢愣了一下,“不是。”
见连枢没有告知那人姓名的时候,苏沐也没有再问。她知道小兮在天穹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小兮若是不想说,她不会为难。
不过,知道有个人在她及笄那日陪着她,苏沐心中终究还是好受了一些。
苏沐的手很灵巧,不过片刻,便将连枢的墨发那支发簪束起,干净而又简单。
敛去眸中情绪走到了连枢面前,扬唇笑了笑,“我们小兮长得真好看,都可以谈婚论嫁了!”
连枢恢复了素日的那种懒散魅然,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苏沐,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开玩笑地道:“母妃,我现在也已经在开始谈婚论嫁了,不是赐婚圣旨都下了么?”
苏沐虎着脸瞪了连枢一眼,“这能一样么?你是打算娶妻么?”然后又自顾自地低声喃喃,“看来下次我还要去找南宫振天算账,弄什么幺蛾子不好,偏偏给你赐婚。”
连枢弯唇一笑,绝艳生尘。
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晚风渐起,借着从房间里面撒落在外面的烛光,甚至还可以看见被风扬起的落叶。
连枢将手中早已经凉掉的茶盏放下,看向苏沐,淡声道:“母妃,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苏沐一眼,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母妃,这支发簪,我很喜欢!”
然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妖红色的身影在踏出房间的那一瞬,周身淡然的气息似乎在一瞬间骤然一变,魅然妖邪之外,说不出是无力更多一点还是狠辣更甚,细长的眸子,渐渐地浮现了一抹诡谲莫测的流光。
就连殷红的薄唇,都似染了鲜血一般,妖魅到了极致。
同时,唇瓣也是紧抿成一条线,薄凉而又孤绝。
不抹去连兮这个身份,她自然知道,母妃是在给她留退路,甚至不惜甘以整个连王府冒险。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瓷白如玉的手,连枢缓缓闭了闭眸。
只是,在天穹的这五年,她早已经切断了自己一切退路。
再,退无可退!
不知在夜色中待了多久,待身上妖红色的衣衫都沾了些许湿气之后,连枢才渐渐地将眸中情绪敛去,神色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