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最近正在查办几桩旧案,已一连罢免了数个官员,这其中,却有几个,是我们上官家的家生奴放出去做官的,却有些你阿爹的首尾在内,虽说涉及不多,而且当初哪个世家没有插手?如今不过是看着只有我们上官一族最为煊赫,因此背后算计我们罢了!如今却有些牵扯不清,若是处置不好,你阿爹一世清名不保不说,还要牵连到你大哥,如今最好的办法,却是你阿爹告病请辞,急流勇退,保住你哥哥,将来徐徐再图的好,有你和你哥在,我们上官一族总还有希望。这个时候,咱们已不敢再惹怒皇上了,你若是真当上皇后,反会招来杀身之祸,皇上已取中德妃,他不是个轻易改主意的人,还有着那带兵打仗的一股狠劲和戾气在,和别的那守成持重的仁君可不同,哎,咱们挡在他跟前,他万一一翻脸,怕是你在深宫中哪一日小命不保,咱们在宫外,哪里保得住你?”
上官筠默默无言——守成持重,平庸软弱的“仁君”,自己何尝不是以为李知珉是这样的庸主,可以辖制?谁知道全天下,都看错了他!
上官老夫人却又看了她一眼,嗟叹道:“还有一桩事,前几日,萍才人托人给家里捎了一封信,却是这封信,才促使你阿爹下了决心告病退隐的。”
上官筠一怔:“萍才人?”
上官老夫人叹道:“她是你姐妹,合该与你在宫里相互依仗,你却将她撇在一旁,她说过数次想要见你,你都不肯见她,只能和家里说了。”
上官筠冷笑道:“何曾不见她?只是之前我想安排她侍寝,她却反而和我说想要出家,可是失心疯了!我哪里有空与她慢慢说这道理,后来她再找我,我就懒怠理她了。”
上官老夫人摇头:“你父亲已允了她,替她和皇上请出家了。你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她说当日皇上与你大礼成婚的洞房之夜,她原本受命代你侍寝,事后却莫名在房中晕倒,并未侍寝,之后数年,她从未侍寝过,如今仍是处子之身。”
这话仿佛惊雷一闪,劈在上官筠头上,她大怒道:“她为何不早说?当日她明明已破身,难道竟是蓄谋撒谎?”
上官老夫人摇头:“她当日来了月事,并不曾侍寝,事后却有人将她放在了床上,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事后,据说是王妈妈以为她的月事是破了身,而她因为畏惧我们怪罪于她,并不敢说。如今想来,只怕皇上早就知道我们以庶女相代侍寝的事,元妃不肯侍寝,这是多大的侮辱!他当时不得势,不得不隐忍多年,心里不知如何衔恨在心,却为了我们上官一族还有可利用的地方,虚与委蛇至今。你和上官萍,一个都未曾侍寝,咱们如若再不知好歹,皇上再发作起来,怕是咱们全族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那日还是楚王出面请封你为后,你阿爹若是当时处置不好,怕是皇上就要疑心我们和楚王勾结一气,想要谋逆了!族灭之祸,就在眼前!你阿爹只能假称你不能生,让出这皇后之位,好歹替你博得一个美名,至少能保住你的姓名,今后再徐徐图之……”
上官筠指尖微微发抖,回想起那一夜的种种,那么,假如皇上本来就是装的,自己中途换入的种种,他都心里清楚明白,他是怎么忍得住第二天若无其事地和自己进宫谢恩请安的?他又是如何忍得住这些年丝毫不泄,待自己温和有礼,饰演出这么一派相敬如宾的夫妻恩爱来的?这些年来,他再也未提侍寝一事,包括上官萍,全都冷落一旁,自己种种行事,原来早已落入他眼中,只是冷眼旁观,然后扶起赵朴真来,生儿育女,只为今日这给自己狠狠一耳光,用自己不能生孩子为理由,绝了自己封后的路,还是由上官族来亲自提出来,让上官一族哑巴吞黄连,自食苦果!好一个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帝王,好一个一雪前耻意气风发的皇上!
这些日子来,自己在他跟前的种种,岂不是如同那沐猴而冠的小猴子,他冷眼看着,不过是看自己垂死挣扎,最终都是一场空罢了!
自己曾经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羞辱!
她脸上热辣辣的,整个人羞愤欲死,已经完全没办法再听上官老夫人说的话,上官老夫人看她一直不再说话,叹了口气道:“总之,以后我进宫大概也少了,你且修身养性,韬光养晦,皇上念着咱们家知道抽身退步,又给德妃腾了位子,总会留一线,你毕竟是元妃,咱们又拥立有功,他总不好太刻薄,搏一个刻薄寡恩,诛杀忠臣的名声,你且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