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之道,水至清则无鱼。忠臣有忠臣的用法,不忠则有不忠的调度。朕若是拿忠义去逼迫她,只怕她在看破霖州城守不住的那一刻起就早已经逃之夭夭了。所以朕只是命她在城中四处巡走,能用她几分就用几分。朕估摸着,待城破之时,也是她从此在朕眼皮子底下销声匿迹的时候。不过朕不在乎,好聚好散亦不是什么坏事。”
碧海朱氏,厉害的不止是识人断面,更是那一片七巧玲珑心。
明皇自说了好一会儿话,转头又问:“那么与那四人相比,你觉得你对朕的可用之处是什么呢?”
“臣身子蠢大,也有几分蛮力气,愿意为陛下挡箭矢,保安宁。”
“好,好,好。”明皇连声称赞,冷不丁又问道:“当初你也拿这话对清鲛公主说过么?”
铁花一时不解其意,愣在那里。
明皇站起身来,望着外面的浓浓夜幕道:“方才说起这阡守阁,你道是瞭望全城用,其实朕可以告诉你,还有个用处。这阡守阁下有数条密道,除了一条是朕留着出城回太液所用,其余密道都填满了火雷连通着城中地下各处埋藏的火药库,只要阡守阁一触发,整个霖州城都会被炸成巨坑。而最初引爆密道的导火索……你猜,在哪里?”
铁花听得目瞪口呆,她从未料到整座霖州城下竟然还埋有这样大的阴谋。
明皇指了指平台四周的飞檐,“那八方的燕翼飞檐便是导火索,是鲁秋生的祖父亲自设计督造的巧物。他当年将这飞檐造得甚是牢固稳妥,无论刮风下雨甚至雷击火烧,都不会损毁。但只有一种情形,会触发飞檐中的导火索……那就是阡守阁倒塌。”
阡守阁倒塌?!铁花越听越惊疑。
“鲁大师修造的阡守阁,除了瞭望全城,深埋两种暗道,还有最后一个用处。你也看到了,楼阁的底层是三足鼎立,分别朝向三条大道,只需凿毁其中一足,塔楼便会倾倒坍塌。如今血族的大军都涌在正北的那条大道上,你猜猜朕会命人凿毁楼底的哪一足呢?”
明皇说得轻描淡写,听在铁花心里已是狂跳不已,脸色骤变。
凿塌正北的楼基,三足去了一足,整座阡守阁当然会直直地砸在那条正北大道上!
想不到这阡守阁本身就是一个大杀四方的利器,明明就这样立于眼前,却无人能够察觉!
这要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给血族……如何让大巫神知晓?
明皇看着她笑道:“不必枉费心机了……朕既然能告诉你这些,就不怕你会去通风报信。”
铁花再愚钝,听此言也知道大事不好,刚要站起身来,不料腰间一阵沉重,身子竟然纹丝不动。
“酒……酒中有毒?”
明皇摇摇头。
“酒中倒是无毒,朕与你饮的是一样的酒。只不过先前那个酒盏太小,朕替你预备了一个更适合的。沾了那个酒盏,
三五个时辰之内,你也只能这么坐着了,其余倒也没什么害处。”
铁花又惊又怒,全然不信的样子。
明皇既然出了手,怎会留自己性命?
“你想得不错,朕不会留你性命。”明皇的观心之术随时随地将铁花观了个通透,“其实朕也想了很久,你们姐妹二人犯下如此滔天的罪孽,朕究竟要怎样取了你们的性命方能解心头之恨呢?”
明皇扶着栏杆边幽幽叹道:“那孩子……当日是从抚星台最高处跳下去的,不知道落在半空中能看见的是怎样的光景,又或者有怎样的惧怕。朕想来想去,总是要选一处差不多高的地方让你也试试这其中滋味才好……”
每一句话都柔和得很,每一个字却都浸透了恨意。
“说起来,你们背后的主使之人实在是聪明得很,朕猜想……大约就是你们的大巫神温兰吧?他定想着朕会观心,所以总是让你们做事却不告诉动机和目的,这样朕就察觉不出你们暗怀的鬼胎。然而清鲛一死,你们想不明白也明白了,朕又怎会不察觉?温兰应该也是觉得大功告成了,你们成了弃子,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废,觉得无甚大碍,所以依然不曾召回你们。尤其是像你这样就潜伏在朕侧近之人,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有些妙用。”
“我伊穆兰大巫神爱民如子,怎会像你这般视人命如草芥!”铁花情知在劫难逃,出言再不顾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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