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温兰的心机如此之深,竟然连你本人也瞒得这样密不透风。朕当初还真以为,你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书生。”
苏佑苦笑道:“我倒真希望我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书生……”
“听说你是慕云氏的高足?”
“右太师正是我的恩师。”
“难怪了,朕这几日就觉得有些奇怪,如何霖州城中的各处设下的伏兵和机关,都被你们一一拆解了去。其实当年慕云氏派了细作潜在霖州城内的事朕是知道的,只是一来不想与苍梧国撕破脸皮,二来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机密,何况朕的霖州城在北境,只是用来防伊穆兰国而不是用来防苍梧国,慕云氏想要暗中打探些什么皮毛就由着他们去,万想不到朕这个妹夫的徒弟承了衣钵后竟然会成了伊穆兰的国主。看来慕云佑是诚心诚意地把他的本事都传给了你……而温兰这一招鸠占鹊巢也确实高明。”
“然而我也只是知晓了霖州城的皮毛,没想到眼前的阡守阁竟然能成了毁城的利器。佑伯伯若还在世,也一定会感叹未能探明这个霖州城所有的秘密。”
“哈哈哈,我碧海鲁氏的格致术岂能是偷窥几眼便能窥得玄妙的?慕云氏在瀚江边的泾州码头偷偷地照着鳯头舰的样子描图制船,在霖州派人潜伏靠近阡守阁暗中打探,朕能不拆穿是因为当年鲁大师早就说了,窥了也没有用,慕云氏再聪明,也摸不透那阡守阁的楼顶藏了什么。不过……”明皇转头微微一笑,问道:“你虽不知楼顶,却知道楼底藏有密道直通城南是不是?”
“
是。”
“这就奇了……你费尽心思想要攻下霖州城,却有意要放朕出城,可既然有此意,又在半途中截住朕再抓回来,如此辗转反复,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苏佑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是想攻下霖州城,也确实是想让陛下逃回太液城去。祁烈本该奉我的命令守在南门不至于追上去,可没想到血族被那忽然倒塌的阡守阁压死了大半人马,他一定是恨透了陛下才会破釜沉舟只带了三百人去追袭。我更没料到林中还会出现祁烈的姐姐和哥黎罕的伏兵……”
自以为得了佑伯伯的衣钵,所有的局面都在把控之中,可看来终不如慕云氏的孪生兄弟彼此推演,到头来还是漏洞百出。
苏佑不禁气馁了不少。
明皇见他神色,知道所言非虚,喃喃道:“原来你真的是想放朕回太液去……可是你知道如果朕回了太液城,接下来的事你会有多棘手么?”
“知道。”
“那你还……”
“因为你是小潋的母亲!”苏晓尘忽然大声起来,这个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理由从出征以来始终困扰着自己,日日夜夜都扰得坐立不安。身为伊穆兰国主,只要是明皇一死,不管什么理由,都会被小潋归结道自己的身上,那到时候便百口莫辩了。
所以如果碧海国非破不可,百姓不能死,明皇也不能死!
明皇眯眼看着他面皮上一阵通红,点头道:“没想到……你对潋儿还真有葛藤之念。起初他们说起,我还道只是没影儿的闲话,你果真,很喜欢潋儿?”
苏佑脸色大窘,任是谁被中意女子的母亲直截了当地这样问起都会紧张,何况他年不足廿十,哪有不心跳的道理。他低着头不作声,左手将右手捏得几乎出了汗,好一会儿才“唔”了一声。
“那她呢?”
苏佑不知该如何作答,想了一想,将腰间挂着的那个小号角解了下来递过去。
明皇见惯了朱芷潋常用的物件,知道这只琥珀号角与她形影不离。数月不曾见到朱芷潋,忽然看到了贴身之物,纵然脸上习惯地掩去神情,依然泰然自若,眼泪却夺眶而出。
“唉……朕的这个女儿啊,是个痴儿。朕其实知道,她离了太液是去寻你的。”
“是……”
“她寻不着你,一直都没回来。朕也知道,她是怕回了城朕责罚她闭门思过,便再没了寻你的机会。可她还是太小,不知道她这样的身份离了朕出宫去,会有多少人在暗中虎视眈眈地想要吃了她。她哪里知晓世间的人心险恶……可也足见她对你用情之深了。”
苏佑起初因为自己与小潋的身份悬殊,对两人之情总是有些底气不足,听明皇这样说,总算确信并非自己一厢情愿。
然而他猜到朱芷潋是在温兰的手中,可他不知道温兰是如何做到的,这些旁门诡道的心思,确实整个天下也找不出能胜出温氏二老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