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见朱芷洁追问,笑逐颜开道:“怎的不真,她从碧海回来,我们都说她不过几日,怎么一下就变回了太液国都的口音,听得我们时常摸不着南北,不过要是殿下在,必然是能听懂的。”
四海千金皆易得,乡音几声最难逢。
朱芷洁忍不住回头看了李重延一眼,恳求的心思溢于脸上。
李重延见她神情知她心意,轻声笑道:“你若喜欢,那咱们就去坐一坐。”
王公公在身后不禁暗叹,这裴然虽说家底殷实素日里结交广泛且出手阔绰,可到底不是单靠一个钱字。他能三言两语就把太子妃的心思给打动了,不仅是有备而来,更是善察人意,难怪总能在朝上谏言时占得一席之地,堪称朝中的一棵常青树啊。
帝都西郊这边裴然夫妇喜滋滋地将太子与太子妃迎入裴府中暂且不提,城东南的叶府中,叶夫人正心神不宁地坐在前厅。
昨夜她本想当面询问叶知秋关于“主簿李重延”一事,不料苦等未至,只得先去睡了。今晨叶夫人特意起了个早,然而没想到叶知秋竟然起得更早!
康叔一脸难色地答道:“夫人……老爷天没亮就出去了。”
“又出去了?他去哪里了?”叶夫人越发诧异了,这绝不像是丈夫的习惯。
每逢帝都大雪时,因各地山路崎岖行走不便,连休两三日朝议也是有的,但丈夫向来都是偷闲在家练字读书,从不出门,怎么会接连两日都早出晚归,连脸都不露。
“这……”康叔踌躇了一番,还是忍不住说道:“我悄悄地问了驾车的王贵,他说老爷吩咐他去帝都西边的火器营。”
火器营?叶夫人暗忖,那是韩家军驻扎的旧地,现在当属龙鳞军所辖,他去那里做什么。
“他和谁一起去的?是邻街的曹大人么?”
“那倒没有,老爷是独自一人去的。”
叶夫人更不明白了。
康叔扶着叶夫人坐下,又道:“夫人,老爷临出门前交代了件重要的事,要夫人辛苦。”
“什么事?”
“今晚太子殿下要来咱家里……”
“什么!”叶夫人蹭地站了起来,她现在已如惊弓之鸟,一听到太子不由就绷紧了神经。
康叔不解,太子虽然身份贵重,可平时也常听说他会去臣子家中做客,夫人如何这般紧张。
按理说,历朝历代中但凡皇子与大臣走得太近都是忌讳,不过多数是因为皇子众多时,难免形成党争的局面。可李重延向来就是独子,无人与争,自然也就无所谓党争。何况温帝知晓自己这个儿子不热衷政事,只是贪图安逸。太师府衰败之后,太子若是肯花点心思在朝堂之上温帝那是求之不得,哪里还会禁止他与大臣来往,所以太子想去谁家就去谁家,温帝从不在乎。像裴然这样的大臣正是摸到了温帝这种心思,才敢蠢蠢欲动地想方设法去接近这位储君。
“夫人,老爷说,用来款待宾客的羊肉是早先就备下的,倒不用太操心,宴席想摆在雪庐中,请夫人帮忙安排。另外,老爷说夫人身体不适,小姐也睡得早,今夜不必
列席。”
叶夫人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丈夫不让自己出现,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此宴定非好宴!
“不,我身子已大好,老爷多虑了。康叔,今夜你让小姐早些安歇,我会与老爷一同款待宾客。”
叶夫人说得甚是坚决。
“走,康叔,我先与你去雪庐看看,今晚既然是殿下亲至,须得仔细准备,绝不可有失。”
其实大雪后的清晨,早起的不止是太子夫妇、裴然夫妇和叶知秋夫妇,还有龙鳞军统领曹飞虎。
按照他前日晚上与叶知秋商量的那样,今日那个假太子要来烟波大街,所以他必须一早赶去龙鳞军大营,先是下令将陈麒郑崙两位副统领遣去火器营例行巡营检点不让他们掺和进来,然后亲自调拨五千人悄悄埋伏在帝都各处,护住东南角。
这些都是极其隐秘的事,必须小心再小心。
曹飞虎打起十二分精神,吩咐府中下人们今日亦紧闭门户,尤其叮嘱不要让曹习文出门,只待晚上一同赴宴。
下人们赌了一宿的钱,正困乏得要死,一听让关门,纷纷暗自窃喜应声称是。只是苦了曹习文,想到要憋上一整天,不免唉声叹气一番。
赏雪、备宴、调兵、闭门。
奉谀、猜忌、密谋、蛊心。
所有的人如同棋子般星罗于同一张棋盘之上,在同一时间按着自己的步伐演绎着你来我往,然而随着棋子越聚越密,一场酝酿已久的风云之宴终于拉开了帷幕。
雪庐。
这是整座叶府中叶知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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