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家人把家小先护送回老家。你们下午先去泰州把银子取出来,然后去扬州存入‘日升昌’分号,请‘日升昌’分号把银子汇重庆分号去,然后带着汇票跟韩大使的家人一道走。”
“不行不行,我们走了你咋办!”余有福不假思索地说。
韩秀峰胸有成竹地说:“余叔,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个九品巡检,又不是州县正堂,何况捕拿盗贼本就是我份内之事。太平贼匪真要是杀到扬州,我在张光成给的空白传票上随便填几个名字,就可以带人名正言顺地去东台乃至海州等地方捕拿人犯。”
“四哥,余叔走不走我不管,反正我不走。”大头急切地说:“来前八爷和六哥说过,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不回去我也不走。”
那可是一万多两银子,财帛动人心,韩秀峰谁也不相信,只相信大头,也不管余有福和潘二高不高兴,紧盯着他双眼直言不讳地说:“大头,来前八爷和姜六有没有说不管遇上啥事全要听我的?”
“说了!”
“既然说了你咋不听?”韩秀峰反问了一句,接着道:“我让你回去不只是担心你会客死他乡,更担心那一万多两银子!我死了没啥,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不能丢!汇票放谁身上我都不放心,只相信你,晓得不?”
“可是……”
“没啥可是的,你要是敢不听就不是我韩秀峰的兄弟!”
“我……四哥,我……”
“别我的你的,这事就这么定!”韩秀峰在刚写好的信落款处盖上私印,接着道:“余叔,长生,事不宜迟,你们先找个人把信赶紧送角斜去,然后回内宅收拾行礼。等韩大使的家眷一到,就一起去泰州取银子,把银子取出来便去扬州,在扬州把银子换成汇票就雇船北上,不过不用去京城,到山东之后就取道河北,从河北去山西,从山西去陕西,从陕西回四川。”
余有福愁眉苦脸地说:“四娃子,我不能就这么回去,要是就这么回去你让我咋跟段经承和关班头交代?我跟你一起留下,让长生和大头把银子送回去。”
“不行,这一路上没有你我不放心。”
“四哥,要走一起走,反正你已经赚了那么多银子,这个官做不做也没啥。”潘二忍不住说。
“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可这个官不是说辞就可以辞掉的。我要是就这么挂印回老家,一定会被朝廷究办。坐几天牢倒也没啥,可这么一来会影响狗蛋的前程!人不能没人品,一个家不能没家风,我可不想让狗蛋将来抬不起头做人。”
看着他们似懂非懂的样子,韩秀峰不得不耐心地解释道:“我为啥捐官,为啥千里迢迢去京城投供,又为啥来江苏做官?不只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光宗耀祖,为了让狗蛋将来能有个好前程!不做官没啥,既然做上了就得守官场的规矩。战死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太平贼匪真要是杀到海安,杀到之后我真要是脱不了身,那只能一死。要是苟活,不但会身败名裂,还会连累子孙后代。”
潘二喃喃地说:“武昌城里的那些大官估计也不想死,可他们不能不死。”
“我说得就是这个理,不过算命先生帮我算过,说我的面相不是个短命的,说我能活七十岁。何况我有一叠空白传票,有的是脱身的办法,所以你们用不着为我担心。”韩秀峰把信叠起来塞进信封,顺手递给潘二:“就这样了,赶紧找个人把信给韩大使送去。”
余有福晓得韩四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只能苦着脸道:“好吧,我们先回去,不过你一定要保重,就算不为自个儿想,也要想想琴儿,想想出世到现在你都没抱过的娃。”
“余叔,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有事的,别说太平贼匪不一定会杀到海安,就算将来有一天杀到海安,他们想要我的命也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