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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岸吃着馒头说:“奶奶,我回来前将检查过一回,医生说,我哩血已经全好了,我哩身体素质,现在比绝大多数人都还好咧。”
孙嫦娥连连点头:“咦,这一下可好了,您小叔、您伯、您爷就都放心了。”
柳长青和柳川他们八点多回来,已经把宾馆的房间订好了。
一群人都是从昨晚上就没睡好,今天又在路上折腾了一天,年轻人还能扛得住,柳长青和孙嫦娥眼见着都疲惫得不行,说了一会儿话,柳侠和柳岸就催着让大家都去宾馆休息。
孙嫦娥还是不愿意走,她想就睡在26号床上看着柳侠,被柳长青硬给劝走了。
医院病房晚上也经常有人来来往往,就孙嫦娥的睡眠习惯,她一晚上都别想睡着一眼。
几个人又是一阵争。
柳钰死活不肯走,最后还是柳长青拍板,说自己要在病房住一夜,和柳侠说说话,他才被柳凌给拉出去。
柳茂想留下没留成,他和柳川一起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让柳川和其他人一起先走,他想和猫儿说会儿话。
柳川想到,在柳侠拆线转到原城的医院之前,猫儿都不可能回去,也觉得应该给他们父子俩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可想让猫儿离开柳侠去宾馆肯定不可能,他就答应,自己先走了。
宾馆离医院很近,站在病房走廊就能看到宾馆楼上闪烁的霓虹灯,不怕柳茂找不到地方。
柳岸看着柳侠喝下一杯水,跟着柳茂出了病房。
医院里供暖很足,走廊里也不冷,两个人来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前。
柳岸把家里所有人的情况都问了一遍后,场面开始有点冷。
柳岸能感觉到,柳茂有事想单独跟他说,而且肯定不是正常的家务事,因为他从小和家里特殊的相处方式,柳茂这辈子看你都不会拿家庭日常事务来……打扰他——这个打扰,是他从柳茂那方面说的,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柳茂的这种想法——但柳茂又在顾左右而言他,逃避真正的话题,柳岸只好等他说,他怕自己如果再硬找话题,柳茂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一晚上。
柳茂的心情纠结到无以复加,他的目光一次次在柳岸的脸和窗外的夜色之间转换,一次次欲言又止。
这样过去了五六分钟,柳岸真忍不住了:“伯,你……究竟有啥事?跟我也这么不好开口吗?”
柳茂看着柳岸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在柳岸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结束这种尴尬冷场的局面时,柳茂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又把目光装向了窗外。
柳岸无奈,决定还是由自己打破这个僵局,他笑着问:“伯,你这么为难,不是,不是……想……给我找个后妈吧?”
柳茂“嚯”地一下就转过了身,眉头都皱起了了:“你咋胡说咧孩儿?您妈搁地下等我这么多年,我咋会找别哩人?”
柳岸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肩膀,两个人一起面对着窗外,柳岸语气轻松地说:“跟你开玩笑咧,你一直不说话,我不知该咋弄。”
然后,他转成了比较严肃的口吻:“伯,咱俩是父子,你有啥不好跟我说哩?你要是怕不对,你说出来我不答应就是了。”
柳茂又看着外面想了片刻,慢慢转过身,看着柳岸:“猫儿,您小叔说,你搁美国买了个农场,是不是?”
柳岸点头:“是,咋了?”
柳茂犹豫着说:“孩儿,你既然都搁美国买了房了,那,你以后就定居到那儿吧,还有,现在,你,你……你也早点回去吧?”
柳岸和柳茂拉开一点距离,他从柳茂的话语里嗅到了危险,:“伯,你……啥意思?”
柳茂的眼神纠结无奈:“我,我没啥意思,就是,就是觉得你搁美国……会,会……比较好点,您小叔说那儿特别干净,还有就是,那儿……医疗条件好。”
柳岸盯着又垂下眼帘躲避他眼神的柳茂看了片刻,确定柳茂今天是不可能说出他真正想说的话了,才开口说道:“伯,我搁美国买房子,是因为俺小叔待见,他工作老辛苦,我想以后叫他每年出去放松几个月,那个农场有森林有湖泊,风景特别漂亮,适合休闲放松。
至于我自己,肯定是俺小叔搁那儿,我就搁那儿。”
柳茂抬起头,看着柳岸,却没能说出话。
柳岸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要是不能跟俺小叔搁一堆儿,我都不知自己活着该干啥。”
柳茂看着柳岸的脸,愣怔了一会儿,慌乱地点点他:“我知了,我知了,那,你回去吧,我,我就去宾馆了。”他说着,就慌慌张张要走。
柳岸陪着他,一直走到病房楼门口:“路上老滑,你慢点。”
柳茂嘴里说着“我知,我知。”小心地下了台阶。
他都走出二十来米,要出大门了,柳岸突然跳下台阶追了上去:“伯,等一下。”
柳茂转回身,靠路边等着他。
柳岸跑到他跟前,说道:“伯,你,是不是可想叫我结婚有孩儿?”
柳茂愣愣地看着他:“这,这,当爹娘哩不都想叫自己哩孩儿这样么?要是不结婚,没孩儿,你到老了咋弄啊?”
柳岸加重了语气:“伯,其实,最主要哩事孩儿对吧?结婚是为了生孩儿的需要,那,如果我有了孩儿,不结婚你是不是也能接受?”
柳茂好像完全被猫儿的话弄迷糊了,他犹疑着说:“不结婚,咋有孩儿?”
柳岸说:“可以有。伯,我不想结婚,因为我注定跟自己喜欢哩人结不了婚,可是我想跟他一辈子搁一堆儿,我也不想叫你失望,我会叫你有个孙子或孙女,除此之外,伯,剩下的我的生活,你叫我自己安排,任何情况,你别怨我,更别怨我喜欢的那个人。”
这次是柳茂急了:“为啥呀孩儿?你为啥不能跟喜欢哩人结婚?”
柳岸说:“你不会想知,所以我现在先不跟你说。伯,我就一个要求,希望如果有一天你知了,别埋怨他,因为一直是我在缠着他,我待见他。”
他不让柳茂再回应,帮他把防寒服的帽子戴上:“伯,你走吧,我也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往病房楼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