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得了一条小狗,一条毛色灰黄、刚刚满月的小土狗。
盛世京华小区占地两千多亩,中间还包含一条经过的暗河,猫儿没见过暗河什么样,柳侠签完这个合同,他就缠着柳侠非要去看看。
柳侠也挺兴奋的,两个人就跑到那一大片空旷的土地上疯着玩了一会儿,发现这里的暗河原来是被人为地用预制板给盖着、不准见天日的正常河道以后,俩人就兴味索然地离开了。
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十几棵大白菜和一麻袋白萝卜给郭丽萍送过去,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房东老太太从邻居家抱着一只小狗出来,猫儿一眼看到那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就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柳家岭一带穷,而狗是要吃粮食,偶尔还要吃得肉骨头的动物,所以,望宁南山沟的那些村子几乎没有养狗的人家。
柳侠小时候跟柳长青去望宁,第一次看到街上跑的小狗,就喜欢的不得了,眼巴巴地追着看了半天,不过,与生俱来的贫穷让他无需特别的教育就知道,那可爱的小东西不是自己家应该拥有的,所以他虽然眼馋的要死,却没提出想要一个,但对小狗的喜爱,从此便印在了他的心里。
以后长大了,柳侠对小动物虽然没有什么执念,但见的时候却总是喜欢逗一逗,尤其是小狗,每当那些小家伙用单纯无辜的黑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柳侠都觉得心里暖乎乎的舒服。
所以看到猫儿对着那巴掌大的小狗欣喜的模样,柳侠马上就问马老太太,邻居家还有没有多的小狗。
马老太太说,还有一只。
柳侠当即就和猫儿一起,去邻居家把最后一只小狗讨了回来。
猫儿乐坏了,他用纸箱给小狗做了个窝,里面铺着郭丽萍用毛巾给缝的棉垫子,温暖又舒服。
这只小狗是同一窝兄弟姐妹里最小最弱的一只,已经快四十天了还不大会走路,软绵绵的走两步就要歪倒一下。
柳侠和猫儿没养过狗,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两个人只是觉得小东西太瘦了点,需要全方位加以关心。
于是,抱着“狗如其名”的美好愿望,两个人给小家伙起名柳小猪,希望它快点吃得胖胖的,跟头小猪一样。
这几天除了睡觉和做饭,猫儿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抱着柳小猪。
看书玩电脑的时候,把柳小猪放在腿上;
吃饭的时候,把柳小猪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用小瓯给盛了牛奶,再放进去几片火腿肠,让柳小猪跟他和柳侠一起吃;
学习时间结束玩耍的时候,他在前边跑,让柳小猪跟在他后面学习跑。
柳茂和柳钰到的那天,是下午四点半,正是猫儿每天教柳小猪跑步的时间段之一,所以两个人一推开大门,就听到猫儿欢快的笑声:“……哈哈,俺小猪真能,来,再跑几步,再跑几步爸爸给你吃火腿肠……”
柳茂和柳钰惊诧地互相看了一眼,加快了脚步。
走过月亮门,两人看到,猫儿正背对着他们,以非常标准的姿势做出跑的动作:“一二一,一二一,就这样,看见没?”他说着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一只把脑袋放在自己两只前爪上趴在地上耍懒的小毛球,“柳小猪,你才跑了不到五米,不能歇,起来,跟着爸爸再跑五米,再跑五米爸爸就给你吃肉肉,可香可香。”
小毛球动了动,让左爪压右爪,然后把脑袋放在自己的爪爪儿上,让自己趴得更舒服点。
猫儿转身蹲下,点着小毛球的脑门儿龇牙:“柳小猪儿,你不听话,真想当个小猪儿是不是?我……哎?”猫儿跳了起来,“四叔,额……那,那……您,您咋来了?小叔五叔,您快出来,俺四叔,俺四叔跟……他们来了。”
猫儿一边叫一边跑了过来。
柳茂和柳钰都是左肩扛着一大卷席子,右手还拎着一卷,柳茂笑着避开了猫儿伸过来的手:“老沉,你别招。”
柳小猪一扭一扭地也跟着猫儿跑了过来,三步打一个趔趄,不过它居然坚持着跑到了月亮门这里,趴在猫儿的脚面上哼唧。
柳钰拿脚碰碰柳小猪:“这,这是您买哩孩儿?”
猫儿硬着把柳茂肩上的席卷接过去,笑嘻嘻地说:“不是买哩,俺小叔给我寻哩,嘿嘿,好看不好看?”
柳凌今儿下午没去学校,他在书房看书,先跑出来,柳侠系着围裙紧跟着也跑了出来:“二哥,四哥,您咋来了?咋提前没打电话咧?”
柳茂手里另一卷席子被柳凌拿过去,他弯腰抱起柳小猪:“知路,俺自己来就妥了,提前打电话,叫您老早就不得安生。”
猫儿声音不大地说:“没啥不安生哩,提前打,俺还能提前多高兴两天咧。”
柳侠看着柳茂笑,手臂伸过去,不动声色地看着猫儿紧了紧。
猫儿的脸有点红,眼睛里却是压不住的得意。
突然看到柳茂,他其实心里挺紧张的,但他知道,当他和柳茂相处和谐自然的时候,小叔会特别高兴,所以,他一瞬间想好了,只要柳茂开口,他就主动接话,一下都不让小叔担心。
柳茂紧张的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那下一回,俺,俺提前打。”
柳钰非要说他这次来是给井方市一位客户送货,送这些东西来只是顺路。
但事实是,他送的两万多块钱的货只占了他租的卡车后箱的不到三分之一,其他满满都是带给柳侠他们的东西。:二十袋粉条,一袋二十斤;三十多条席子,三十斤垛子肉,两大包晒好的萝卜干,四床已经套好被罩的铺盖,一大包棉衣,一大篮子懒柿,一大篮子摆放的整整齐齐、准备放成轰柿的生柿子,还有一包包小的零零碎碎。
而且,柳钰自己秋天新拉到的客户在井方市,井方市在京都市南边,几乎算是在原城和京都正中间,距离京都还有四百公里呢。
柳凌揽着柳钰的肩膀:“四哥,多跑一半哩路,你这顺路可真顺。”
柳钰嘿嘿笑,趁着柳茂和他错开的时候,他偷偷对柳凌说:“再过几天不是猫儿哩生儿么,俺大伯是想趁着这个事,叫二哥来看猫儿咧。”
柳凌恍然大悟:“呀,我咋没想起咧。”
柳钰觑了一眼,看到柳茂正在小心地给一袋有点松了的粉条扎口,接着说:“二哥为了编这些席,你不知想了多少法儿,一会儿你看看就知了,那席编哩有多细发,他画哩花儿多好看。”
柳凌说:“我知,二哥不知该咋补偿猫儿,现在他有能力给猫儿做哩,他都想做到最好。”
柳钰有点担心:“小凌,俺伯跟二哥编哩席多,你那屋也有。
京都这么多好东西,听人家说有壁纸,还有软包啥哩,猫儿,您,您不会嫌用咱家这种席子当顶棚跟床帏老渣吧?”
柳凌使劲在柳钰肩上来了一巴掌:“四哥你说啥咧,俺高兴还来不及咧,咋会嫌弃?”
柳长春和柳茂编的席子,看到的人,没一个嫌弃的。
柳侠和猫儿的卧室,还有柳凌的卧室,所用的席子都是一样的。
顶棚由三条细长的席子拼接而成:主色是白色,边沿一圈十公分是红色,和红色的边相距半米,是一圈椭圆形的手绘花环图案:深深浅浅的粉色花朵,和淡绿色的叶子缠缠绕绕形成一个大花换;
中间是一片边沿和外围的椭圆形平行的实心椭圆形花束图案,也是有粉色花朵和淡绿色叶子组成,只是中间点缀了几朵大红色的花朵。
四面墙上用的帷席和顶棚风格一致。
最下面,和朱红色墙裙相连的一圈席子,是全红色的——天然的红色高粱杆的颜色,非常接近传统家具的朱红,所以看起来非常协调;上面两条和顶棚的席子一样,白色的底,边沿是和顶棚上一样的花环图案。
原本只是涂料照白的屋子,钉上了帷席后,马上增添了一份特别的温暖感觉,而那些花红柳绿的图案,给房间凭添了几分恬淡清新。
这些图案,是柳茂画的。
平心而论,图案没什么艺术性,近看连立体效果都没有,因为柳茂不会用阴影和色彩的差异来表现立体效果。
但这样平板的画,钉在顶棚和墙壁上,看上去却非常舒服漂亮,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漂亮,视觉上的舒服愉悦。
柳凌、柳侠和猫儿对艺术没什么深层次的追求,通过什么表达什么的,他们连想都没想,他们喜欢的就是这种直观的美丽。
柳侠和猫儿的房间先钉好。
猫儿高兴的合不拢嘴:“可美,真好看。”
柳侠说:“二哥,你可真有耐性,这么多花儿啊叶儿啊,一点一点描,这得费多少工夫啊?”
柳茂说:“我又没啥事儿,有空就描一点儿,不费啥工夫,还是您拿回去哩书上那些画好,人家那些设计哩人有水平,像我这样啥都不懂哩人,随便画出来都好看。”
柳茂画的这个图案,是模仿柳侠和猫儿装修时买的一本卧室装修画册上的一副图画的,不过,那副图上用的是壁纸。
当时猫儿非常羡慕,说他如果有一天有钱,也要给房子贴上那样的壁纸。
曾广同说:“画恁细致,快赶上工笔画了,还不费工夫?”
柳茂笑笑:“又没啥思想内容,纯粹就是点花儿,照着人家哩样,大概画上去就妥了,真不费啥工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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