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回家吃饭,胖虫儿下午放了学就来报到,晚上和曾广同一起住在柳家。
设计定稿以后,曾广同就轻松多了,他现在只要每天下午去博物院的工作现场转悠一趟就好,他的课很少,带的研究生一个在雕塑项目中帮忙,两个搭伴去西山短期采风了,都不用他管,他在柳家住的十分惬意。
柳家院子太大,每天还要做好几个人的饭,曾广同想让顾嫂过来帮忙,孙嫦娥坚决不肯,她不习惯使唤别人,而且自己家里总有一个外人的感觉也让她不自在。
程新庭一直坚持按月给猫儿交房租和伙食费,晚上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回柳家来住,根本就是把这里当成了家,听说柳家老家要来人,他马上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把钥匙交还给了猫儿。
家里房子足够住,程新庭又是个十分讲究且勤快的房客,还烧得一手好菜,暑假又替他们看家,猫儿和柳凌现在都把他当成了朋友,再三跟他说没关系,自己家人都很好相处,可程新庭还是坚持离开了,他的画具和习作存放在倒座房里。
柳凌提前已经把自己住的东套间彻底打扫了一遍,床上换了全新的铺盖,柳长青和孙嫦娥来到后却不肯住。
两个人坚持认为,如果他们长期住在这里的话,按礼数住上屋东头是应该的,可如果只是临时来些天,就没必要让孩子们挪来挪去地瞎折腾,孩子的孝心他们领了,形式没什么要紧。
尽管有曾广同在旁边帮腔,柳凌和猫儿也没能说法柳长青和孙嫦娥,两位长辈住在了东厢房北套间。
柳长青和孙嫦娥听柳川他们说过柳侠买的院子多宽敞,房子多结实漂亮,心里是有准备的,但真正见到的时候,这个家的一切还是让他们震惊。
孙嫦娥心里难受得不行。
柳魁和柳川告诉她,柳侠买这个院子花了十来万,她一进这个家就知道,那俩小鳖儿是骗她呢,不说这么大的宅基地,就是这几所房子,在京都地界上会只值十来万吗?晓慧他们学校的集资楼一套才多大,好楼层还要五六万呢。
“孩儿肯定是借钱买哩这院子。”晚上,柳若虹睡着,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孙嫦娥抹着泪对柳长青说,“他是老小,还恁聪明恁勤快,可搁咱家,孩儿就没过过一天清闲日子。”
“别难受,孩儿有个这么好哩家,咱该高兴咧,”柳长青拍着孙嫦娥的背。
“我就是心疼幺儿他还恁小咧,就得操这么大哩心。”孙嫦娥看着宽敞漂亮的房间,眼里没有一点欣喜。
柳长青也是满眼沉重,但他不能表露出来:“小侠他有志向,有能来,又心疼猫儿,想叫孩儿搁这儿有个家,能踏踏实实养病,咱得体谅他哩心,要是叫猫儿知你因为幺儿买这个院子难受,孩儿不定多自责咧。”
孙嫦娥更难受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你说,咱猫儿这么好,这么懂事,为啥那些妮儿就容不下孩儿咧?孩儿从小没娘,女孩儿们心都软,不该是听说后可心疼孩儿、想着以后对孩儿好点才对吗?”
柳长青知道她是想起了前些天晓慧托人给柳侠介绍的那两个女孩子和周晓云,叹了口气。
人家给柳侠介绍的姑娘,一个在机关幼儿园上班,一个在公疗医院上班,都是最开始听了柳侠的基本情况,表示愿意见面看看,然后还没等柳川给柳侠打电话让人回来相亲,人家又都通过介绍人说不考虑了,原因一样,都是打听到柳侠成年累月带着个拖油瓶侄子,而且农村的家里人口太多。
“她们不愿意拉倒,”孙嫦娥忽然拉起汗衫擦了把脸,“我就不信,咱幺儿这么好哩孩儿,会找不着个心善又大度哩好闺女,看不上咱幺儿哩妮儿,是她们没找个好男人哩福份。”
柳长青帮她整了下后面靠着的枕头:“对,这就是命,她们命里就不该找着咱幺儿这么好哩男人。”
孙嫦娥躺好,轻轻地拍着柳若虹发呆。
柳长青心里想着“周晓云就是个心善又大度哩好闺女,可惜有个糊涂哥”拿起了放在枕边的书。
这是柳凌特意给他拿来,让他念给孙嫦娥催眠用的,简.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柳长青打开书:“孩儿们都过哩这么好,你可别瞎胡想自己气自己哦,来,我给你念书听:所有人都知道,单身汉有了钱,首先想的就是娶个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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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的下午,柳凌和猫儿带着小萱和柳若虹上学。
柳凌只有第一节有课,而猫儿这节正好是《大学语文》,猫儿和柳侠一样,逢《语文》和《**》就逃课,去旁听商学院的课。
猫儿今天没去旁听,他带着俩小家伙玩了一节课。
柳凌上完课来和猫儿交换岗位,结果发现俩小家伙全都变成了小花猫。
猫儿把两个气得他肝儿疼的小家伙往柳凌面前一推,大叫着“我该去上课了”就跑没影了,俩小家伙都是贼大胆,又看见什么都稀罕,爬高上低,吓死他了。
柳凌带着俩小脏猫儿回寝室喝水洗脸,同楼层的几个人听小萱喊柳凌爸爸,再看看柳凌和小萱再自然不过的父子互动,一个个都瞪大了眼。
柳凌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给猫儿做饭煎药,时间很紧张,只有中午会在寝室呆一会儿,还不是每天,更多的午休时间他都在学校的图书馆度过,所以他和研究生楼大部分人都不熟悉,也就不存在互相交流信息这种事,没人会想到他已经结了婚。
研究生是两人一间宿舍,柳凌的室友叫曲春生,比柳凌小五岁,不过看长相的话,更像柳凌比他小五岁,他曾经问过柳凌的年龄,柳凌当时回答:“肯定比你大,我儿子都会自己上树了。”
曲春生当时以为柳凌是开玩笑,根本没当真,现在看到小萱和柳若虹,他下巴都快给惊掉了。
柳凌觉得曲春生的表情有点太夸张了,就一边给柳若虹洗脸一边问:“不至于吧?三十岁的男人有个五岁的儿子很不可思议吗?”
“当然至于,我我,我那个……”面老心嫩的曲春生拍拍脸,“反正你把兄弟我害惨了,我我,我不跟你说了,小宝贝你叫什么?”
柳若虹仰着脸让柳凌给他洗脖子:“我不认识你,不跟你说。”
曲春生瞪大了眼,又问小萱:“你呢宝贝?”
小萱眼睛滴溜溜转:“不跟你说,你要是骗子咧。”
曲春生和两个小家伙斗智斗勇好几分钟,也没问出俩人叫什么,最后还是柳凌开口,两个小家伙才告诉“曲伯伯”自己的名字。
一个下午,学校所有认识柳凌的人都知道了他已经结婚,还有一个快要上学的儿子,等下午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俩小家伙都抱着满怀的礼物,是认识柳凌的几个女研究生送的。
上完最后一节课,猫儿和柳凌一人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淘气包,花费了比平时多好几倍的时间才走出学校大门。
柳凌坐进车后,过了将近一分钟才启动车子。
他一个下午都觉得有人在看着他和俩小家伙,刚才从学校走出来时,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他几乎能感受到一束视线犹如有实质一般落在自己的背上。
他扭头看后座。
猫儿正专心地在和柳若虹玩“翻手打手”的游戏,柳若虹回回小手都被打,还高兴得咯咯笑。
柳凌转身,车子慢慢滑进向西的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