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为他集资哩时候,胡永顺个王八蛋却在外面寻欢作乐顺便还当着冤大头对吧?”听完柳川的话,柳侠已经被气得连脾气都没有了。
“嗯,”柳川也已经发不出火了,“胡永顺知凤河最恶心对老婆孩子不好哩男人,所以一直把他搁外头包情妇这事瞒得死死的,那女哩是原城人,据说还是个大学生。”
“操/他/妈,”柳侠咬牙切齿地骂道,“我要是凤河哥,天涯海角我也得找着这个王八蛋宰了他。”
“幺儿,跟小河打电话哩时候可不敢这样说啊,”那边传来柳凌的声音,“小河夜儿黑拿着把杀猪刀去胡永顺家了,幸亏他家里人都回老家了,要不得出大事。”
“我不会。”柳侠说。
又说了一会儿家里的事,知道柳川他们每天都在为了凤河的事到处奔跑,非常累,柳侠主动挂了电话。
可刚挂上他就想起来,忘了问柳凌知不知道猫儿偷偷买车的事。
王德邻横竖不说猫儿到底付了他多少钱,他说他和猫之间有约定,他不能言而无信出卖猫儿。
不过,柳侠也不会纠结太长时间,最多九个小时,柳侠就会知道答案——为了照顾柳侠的工作时间,猫儿现在和他约定的打电话时间是京都的早上六点到七点之间。
第二他早上不到五点五十,柳侠就已经洗漱完毕坐在书房里等着了。
六点整,电话准时响起。
“小叔!”
只一声,柳侠就把兴师问罪的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孩儿,你咋这么准时咧?其实你多睡一会儿,到七点打也中啊。”
“小叔你知我咋才捱到六点吗?”隔着遥远的距离,猫儿说话的口气完全就是大人,“我五点起来,这一个钟头,比度日如年还难熬一百倍。”
“嘿嘿,”柳侠忍不住咧嘴笑,“小叔也可想你。”他到底是成年人了,即便他的感受是度日如年的一万倍,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小叔,你猜我夜儿个都干啥了?”猫儿问话的口气十分炫耀。
“干啥了?”柳侠沉吟着,“让我想想,是,自己独立做了一顿丰盛哩西餐?”
“唏,那有啥做哩?”猫儿的口气十分嫌弃,不过只是一下下,他马上就又嘚瑟起来,“夜儿吃……咳咳,夜儿,苏伯伯没跟,我自己去b市采购了一大通,进了三个店才给东西买齐。”
“哎,真哩呀?”柳侠开心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语言始终都是初到一个陌生地方最大的障碍,猫儿英语不错,但真到了美国,听当地人说话还是有困难的。
苏建华的太太是全职主妇,为人开朗热情,很热心地每天陪着猫儿练习口语,但她说这样还不够,所以她每天还抽时间陪猫儿外出,买东西之类的事情都尽量让猫儿完成。
上次猫儿打电话时说,他每次出门前其实心里都打鼓,不过别人一点看不出来,但听猫儿今儿的口气,他现在已经能正常地和当地人交流了,所以柳侠才会这么高兴。
“那当然,”猫儿继续嘚瑟,“我还搁饭店吃了一顿午餐,还专门坐了一圈市内哩小火车咧。”
“哈哈,乖,你没有一下点四个汤吧?”柳侠故意逗猫儿。
他和猫儿看过一部李小龙的电影录像带《猛龙过江》,里面有一个情节,李小龙饰演的角色刚到意大利,因为不懂英语,又不好意思问,点餐的时候就随手画了连着的四个菜,结果,全都是汤汤水水。
“切,我是谁啊?”猫儿嘚瑟的简直要飞起来了,“老外哩饭反过来倒过去就那几样,我来没三天就把菜名背得滚瓜烂熟,咱点哩菜,从外形到营养,绝对是最合理哩搭配。”
“每天都坚持喝奶了吧?”柳侠关心的还是和健康关系最密切的问题。
“嗯,每天二斤,晌午还喝一袋酸奶,天天都超额完成任务。”
“没哪儿觉得不得劲吧?”
“没,我将搁花园打了三套拳,连汗都没咋出,吃……咳,苏阿姨还夸我身体好、肺活量大咧。”
“哦,虽然多运动有好处,不过,你才好,运动量别太大啊孩儿。”
“我知,小叔,那个,那个,那个王德邻叔叔您俩最近见过面没?”
“昂?”柳侠一愣,随即迷瞪过来,他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他马上瞪起了眼睛,“臭猫,我今儿就是想跟你说咧,你想造反咧不是?”
“啊?我,我没哇,我咋着了小叔?”猫儿听起来无辜又迷茫。
柳侠拍了下茶几:“再跟我装,夜儿黑我九点多才到家,就是因为王德邻给我拉去看车了……”
“啊——,小叔,小叔你别生气,小叔你给我哩钱我都带着咧,买车哩钱是俺四叔偷偷塞咱行李里头咧,我怕退回去他会生气,所以才,才……”
“你怕四叔会生气,就不怕小叔生气?”
“小叔,我最不想叫生气哩人就是你,小叔你真哩别生气哦。
不过小叔,那辆罗马吉普都跑二十多年了,还是搁您那种用车特别费哩单位,它是真哩不中了。
你哩工作大部分都搁野外咧,万一哪天你走山路哩时候它出点毛病……
小叔,我啥事都听你哩,就买车这事,你听我一回中不中?”
柳侠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慢慢说:“孩儿,咱这条件,真不是开恁好哩车哩时候,咱买房时候借曾爷爷跟凤河叔叔哩钱,到现在都还没还咧,咱要是欠着账,还开着恁烧包哩车,别人会咋看咱?”
“我不知别人,可我知曾爷爷巴不得自己掏钱给你和五叔都买辆好车,凤河叔肯定也不会说啥。”
“孩儿,别人说不说,咱都不能那样做,要不咱成啥人了?
猫儿,我知你是心疼小叔,我也可待见那辆车,不过孩儿,咱真不能要。”
“小叔啊——”猫儿气得大叫,柳侠好像听到了他跺脚的声音。
“你别生气啊孩儿,你看,中国人还有可多连自行车都没有咧,小叔成天都开着汽车了……”
柳侠说不下去了,猫儿在那边气得大喘气,他隔着话筒都听得呼呼的。
猫儿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我要是没病,我要是不来留学,你早就啥都有了,开个奔驰也没人敢说啥。”
“猫儿……”柳侠的心忽地一下难受起来,“小叔不是那意思孩儿,小叔……”
“我知小叔,我知你是啥意思,”猫儿反过来开始安慰柳侠,“我就是觉得那个罗马吉普真不中了,怕出啥事儿;再一个,那车没空调,没安全带,啥都没,你成天搁外头跑,开着它老受罪,小叔,我想起你开恁破个车心里就不美。”
“傻猫儿,你咋还跟小孩儿样咧?”柳侠笑起来,“车只要好开、结实,丑点有啥,小叔又不是小闺女儿,没恁大哩虚荣心。”
……
挂了电话,柳侠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一边是空得难受,一边又堵得满满当当。
他进了卧室,打开大立柜,踮起脚把手伸进最上边一个红色的被子里,那是他和猫儿平时放存折的地方。
他摸出了一摞钱:一沓百元面值的人民币,一沓百元面值的美元。
猫儿趁着他因为退车愧疚,说出了这件事。
柳侠绞尽脑汁回忆,也想不起来猫儿是什么时候把钱又给偷偷拿回来的。
柳侠吃过饭,给王德邻打了个电话,认真地告诉他,那车自己不要,请他给卖了,自己急需钱。
放下电话,他马上开车去银行,取出了为卜鸣存的养老钱。
然后,没有再回老杨树胡同的家,他直接开上了回中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