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徐老也表示出了极大的歉意,和周嘉鱼见面之后连连道歉,说他到底是有些大意了, 没有想到那人胆子居然这么大, 竟是敢在这里的周嘉鱼下手。
周嘉鱼很大度的表示了没什么, 只是好奇他们这屋子和那些纸人儿真的能碰火么?
徐老闻言笑道:“这纸人材质特殊, 一般火种是点不燃的,只有至阳之火才能让其燃烧起来。”
周嘉鱼想起了林逐水给他留的那个打火机, 想来那里面便应该是至阳之火了。
徐老又道:“袭击你的那个, 其实也是我们徐氏族人……”他说到这件事时,眼神里充满了痛心的味道,“我们徐氏自古有规矩, 学会了传承便不可入世,这规矩延续了几百年,也是我们徐氏传承下来的根本。”
周嘉鱼道:“那他是什么情况?”
徐老道:“他天赋极高, 只是观念和我们起了分歧。”他断断续续的讲了个故事,故事的内容有些老套,无非就是一个族内的天才, 进入俗世,被功名利禄迷了眼睛。最后违背了族人的规矩,被赶出了佘山。
故事很简单, 但周嘉鱼却从中听出徐老语气里遗憾的味道。
徐老说那人下山之前, 还企图对他们族内最重要的圣物下手, 幸好被及时阻止了。但是却没想到, 他居然盯上了林逐水的弟子周嘉鱼,还屡次下手。虽然都没成功,但看林逐水的反应,显然已经是被激怒了。
“晚上我们去墓地那儿一趟。”徐老这么说,“要是你能得到祖宗的承认,那他以后就动不了你了。”
徐老说这些话的时候,林逐水一直很沉默。直到徐老把这些话说完了,他忽的对着周嘉鱼招招手,道:“过来。”
周嘉鱼懵懵懂懂的凑到了林逐水的面前。
林逐水没说话,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手指,待鲜血溢出后,将手指直接递给了周嘉鱼:“含着,把上面的血吮吸干净。”
周嘉鱼愣了片刻,愣愣道:“先生,您这是……”
林逐水说:“那地方阴气重,你去了会受影响,喝点我的血。”
周嘉鱼还想再说什么,林逐水却是催促道:“快点。”
于是周嘉鱼只能硬着头皮含住了林逐水的食指,轻轻的用舌头舔舐了一下林逐水受伤的伤口。虽说之前纹身的时候,周嘉鱼一直觉得林逐水的手指很冰,但此时不过是几滴血而已,周嘉鱼就感到自己的好像咽下去了一股子巨大的热流,这热流顺着咽喉滑落到胃部,驱散了他体内的寒冷。周嘉鱼面红耳赤,额头上甚至开始微微出汗。
待血被周嘉鱼吸净之后,林逐水动作自然的将手指从周嘉鱼嘴里取出。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纸巾擦了擦手上的伤口和某种透明的液体。
周嘉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热还是不好意思,他整张脸都涨红了,眼睛悄悄的瞟了瞟林逐水的手指,默默的垂了头。
林逐水道:“感觉怎么样?”
周嘉鱼道:“挺……挺热的。”他忽的想起了什么,道,“先生,您之前在火车上给我的喝的水,里面就加了您的血吗?”
林逐水说:“对。”
周嘉鱼道:“啊……那谢谢先生了。”
林逐水语气淡淡:“同我有什么可道谢的。”
徐老在旁边看着两人互动,笑的非常慈祥,说:“没想到林先生也有这样一面啊,果真是师徒情深,师徒情深。”
林逐水没有应话,周嘉鱼笑的有点不好意思。
出发的时间定在晚上八点左右,据说墓地那边很特殊,只有晚上才能进去。
周嘉鱼随便做了点晚饭,四人一起吃了。
自从这些纸人不再藏起来之后,就开始到处蹦跶,他们吃饭时旁边还围了一只,从发型判断应该是男孩子,一直张着嘴巴对着沈一穷手里握着的骨头棒子流口水。
其实周嘉鱼挺佩服这些纸人的,明明五官都是简笔画,可是动起来却格外的活灵活现,很有真人的神韵。
沈一穷被盯的有点不自在,对它说:“你们还能吃肉啊?”
那纸人居然点了点头。
于是沈一穷稍作犹豫,把大骨头棒子上剃下来的一块肉递到了它的面前,纸人很高兴的拿起来,塞进嘴里,吃的相当兴高采烈。
沈一穷看着他,露出深思之色。
周嘉鱼看他这表情,道:“你在想什么?”
沈一穷说:“你说纸人好像也挺可爱的,咱们家能养一只么,以后洗衣服扫地它都包了……”
他刚说完这话,纸人却好像听得懂似得,用那双平面的眼睛瞪了沈一穷一眼,站起来直接开溜。沈一穷面露尴尬之色:“哇,这个也能听懂吗?早知道就不当着它的面说了。”
周嘉鱼没忍住笑出了声。
吃完饭,林逐水那边打算出发了。
周嘉鱼这要是跟着其他人走,沈一穷肯定得叮嘱他注意安全,但此时周嘉鱼跟的是林逐水,所以沈一穷不但没有担心,还带着小嫉妒说,早点回来啊,我会想你的。
周嘉鱼很鄙夷的说:“你是想我还是想先生?”
沈一穷说:“不能都想啊?”
周嘉鱼说:“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别瞪我了?”
沈一穷哼了声,委委屈屈的说他要回去啃红薯,不和周嘉鱼玩了。周嘉鱼心想沈一穷的心理年龄十八岁是不可能的,有个十四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林逐水还在门外等着,周嘉鱼赶紧出去和他汇合。
他们要去的地方,离村子好像挺远的,据说一来一回得一个晚上。本来周嘉鱼还在想晚上走雪地估计有些麻烦,却没想到到了村口,看见了四五个纸人儿,拉着一个雪橇车。
周嘉鱼:“……”卧槽,还有这种操作的的?
“上来上来。”徐老坐在最前面驾驶的位置,很慈祥的笑着,“这可快了,到时候抓稳了。”
周嘉鱼点点头,和林逐水一左一右,做好了。刚坐上去的时候,周嘉鱼本来以为这雪橇车再快也快不到哪儿去,谁知道真的上路了,他整个人都差点没被迎面吹来的寒风吹的背过气去。
那纸人穿着特制的雪地鞋,跑起来的速度丝毫不比雪橇犬差,而且还能处理一些比较麻烦的山路地形。
周嘉鱼觉得整个人都要被风吹成傻逼了,怪不得出门的时候徐老还叫他记得戴帽子,周嘉鱼当时还以为他是怕自己冷,现在想来单纯是怕他脑袋被冻掉了吧。
周嘉鱼在风中凌乱着,看着周围的景色不断变化。没有下雪,月光撒在地面上,投射出明亮的光。林逐水坐在他的身边,身边的风却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隔开了,连发丝的抖动都不明显。
周嘉鱼突然觉得这一幕其实挺浪漫的,他和林逐水坐着雪橇,滑行在深夜的丛林中。月光很美,周遭的一切都很安静,当然,如果不是他的头冷的好像快要掉了似得,就更完美了。
林逐水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他说:“周嘉鱼,你冷吗?”
周嘉鱼吸了吸鼻子,说:“我……不……冷啊……”他说出来这话就后悔了,这声音抖的跟触电似得,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自己不冷。
林逐水轻轻的叹气,有些无奈似得,他道:“你要是冷,就坐到我这边来吧。”
周嘉鱼心里有点纠结,还没应声,前面的徐老就道:“路还远着呢,年轻人别硬扛啊!”
这话让周嘉鱼放弃了抵抗,老老实实的坐到了林逐水的身边。
显然这个动作并不是多余的,因为不过靠近了一点,周嘉鱼就明显感觉周围没有那么冷了。
林逐水就像一个大大的火球,在尽量控制自己散发出的温度,但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就能明显得感觉出他体内那熊熊燃烧着的能量。
“还冷么?”林逐水这么问。
周嘉鱼很老实的摇摇头,道:“不冷了。”他感觉坐到林逐水身边后,风好像都被隔开了,没了迎面吹来的风,那种整个头都要被冻掉的感觉总算是好了许多。
雪橇车一路往前,沿着蜿蜒的山路,驶进了灌木丛。
虽然地形越来越麻烦,但纸人儿的速度却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周嘉鱼觉得这起码得有个八十码的样子。
徐老说路很远这话果然不是在开玩笑,时间到了凌晨十二点,经历了四个小时的路程后,他们才到达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个隐匿在树丛里的洞穴。洞穴很低矮,旁边长满了堆满积雪的灌木丛,就算是到了门口,不仔细看也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个洞。
徐老弯着腰先进了洞里,林逐水则走在最后,将周嘉鱼夹在中间谨防意外。
矮小的洞穴里只能弯着腰通过,在往里面走了个几十米后,头顶上的岩壁才消失,一扇巨大的铁门,出现在了周嘉鱼的面前。铁门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足足有五六米高的样子,如果单纯的人力,是肯定推不动的。
徐老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手一挥,身后那些原本拖着雪橇的纸人儿们便慢慢的走到面前,拉住门把手开始用力。这些纸人的力气果真很大,看起来格外沉重的铁门,不到片刻便被他们拉出了一个能够让人通过的缝隙。
“走吧。”徐老招了招手。
周嘉鱼跟在他后面,却见到那些纸人儿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他道:“这些小纸人不进来吗?”
徐老道:“嗯,他们不能进来。”
周嘉鱼哦了声,又看着纸人们夯吃夯吃的把门给合上了。
门后面,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周围的岩壁上,插着一些火把,这些火把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燃着,看起来应该是常年保存在洞里的。
徐老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为林逐水二人带路。
这洞穴的道路有些复杂,到处都是岔路,周嘉鱼隐约间听到他们没有走的那条岔路里传出了一些细碎的声响,他疑惑道:“徐老,这旁边这条岔路里有什么东西吗?”
徐老笑道:“有的有的,这也算是一种防护措施,要是走错了,就出不去了。”
周嘉鱼:“……”他默默的往前更紧了几步。
本来周嘉鱼以为这墓地里应该能看见不少纸人的身影,却没想到一路走来,一只纸人都没有看到。不过根据徐老之前的说法,应该是这洞穴对纸人有什么限制条件的。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在绕过一块巨大的岩石后,一副让人惊叹的景色,映入了周嘉鱼的眼帘。
看到这样的奇景,周嘉鱼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叹之声:“好美啊——”
徐老笑着:“是啊,很美。”
在洞穴最深处,有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之中,矗立着一颗巨大的树木。这树木却和普通的树不一样,冰为枝干,雪为绿叶,枝叶舒展的藏匿在黑暗的深处。火把的微光照射在其上,甚至还能看到微弱的反光。
太漂亮了,周嘉鱼感叹着,这树木往岩石最上方延伸着,树干极粗,周嘉鱼甚至都看不清楚其全貌。这棵冰雪大树,下看不到根部,上看不到树冠,但就周嘉鱼能看到的部位,已经足足有一两百米的样子了,只是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高大。
起初吸引周嘉鱼注意力的,是树的本身,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树捎上,还挂着别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只只披着雪霜的纸人,它们的身上缠绕着红色的线,被一只只的挂在了冰雪大树的枝头。
周嘉鱼想起了徐老口中的祖宗,难不成就是眼前这颗冰雪大树?
这树是天然长成的么?还是人工的?周嘉鱼满目惊艳,一时间脑子里充满了乱七八糟的问题。
靠近树干的断崖两边,摆放着无数棺木,这些棺木看材质应该也是纸做的,看数量根本数不清,想来这一片,便是徐老口中的墓地。生于树,死于树,也难怪这里是徐氏的圣地。
徐老对着周嘉鱼道:“你过去吧,把手贴到树干上。”
周嘉鱼看了林逐水一眼,小声的叫了声先生。
林逐水伸手轻轻的按住了他的肩膀,淡淡道:“去吧,我在旁边看着呢,不怕。”
听了林逐水的话,周嘉鱼本来有些慌乱的情绪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缓缓靠近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大坑,然后把手掌贴到了冰雪模样的树干之上。
几乎是手掌手掌贴上去的一瞬间,周嘉鱼就感到一股子寒气顺着自己的手臂往身体里灌了近来,他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声,他看到周围的枝叶都好像有生命一般,朝着他聚拢过来,他的身体被树枝抬起来,送到了高处。
树枝在缓缓的抚摸着他的身体,如同检查新生儿的母亲,认真,细致,又带着母亲般的温柔。
他体内的寒气开始逐渐散去,周嘉鱼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非常的苍老,也很模糊,有点像在哼着什么歌儿似得,环绕在他的耳边。
睡意突然涌上,周嘉鱼的意识开始从身体里剥离,他有种回到了母体里的舒适感觉,头脑甚至不愿意再去思考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然而就在此时,这种舒服的感觉却被打断了。
周嘉鱼听到了林逐水的声音:“周嘉鱼——醒醒!”
这声音如同炸雷,让周嘉鱼浑身一颤,瞬间从那种不正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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