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护,自然想多照看几分,骄纵之下,才养成了孙儿的纨绔性子。
却不想,到最后,竟害到自己头上了。
“刘氏三代忠烈啊,”何公见老友如此,心中更是难过:“你如何……竟想不开!”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用了,”陈公摇头叹道:“还是先度过眼前难关才成。”
看向皇后,他出言问道:“既如此,徐氏女背后联络之人,又是哪个?”
锦书微微一笑:“诸公不妨一猜。”
“是萧家?不,不对,”刚刚有了一个猜测,随即就被陈公诸君否定了,看一眼跌坐在地,神情混沌的刘公,叹道:“那明显只是一个幌子,用来吸引众人目光的靶子罢了。”
与何公相识一眼,二人齐声道:“是沈家!”
——皇四子燕王出身的沈家。
“其实也很简单,”何公叹道:“最后的得益人,就是幕后之人。”
“是啊,”外头厮杀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一片安静,锦书信手推开窗,往外瞧了瞧,道:“带兵进宫的人,便是沈家家主。”
话说到了这儿,何公反倒不急了,慢悠悠的坐到椅上,道:“娘娘既然早有准备,只怕万事皆安,纵有逆党作乱,也必然会被平定。”
锦书将窗扇合上,恬淡一笑:“不过是圣上睿智,我听令而行罢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外头再度嘈杂起来,没多久,便听禁军统领于承声音传来:“启禀娘娘,已将叛逆擒拿,并将沈昭媛一行扣住,接下来应当如何,望请娘娘示下。”
“不急,”锦书道:“叫人照看好他们,等圣上回京,自有定论。”
何公听他们往来应答,神情一喜:“娘娘,圣上无碍?”
“得蒙天佑,”锦书笑道:“圣上只受了轻伤,性命无碍,此前如此作态,不过将计就计,将逆党一网打尽罢了。”
何公松口气,随即又道:“那太子殿下?”
提起儿子,锦书目光柔和几分:“自是康健。”
“哈哈,”他朗声笑了,神情钦佩:“娘娘临危不惧,自若至此,当真叫人赞叹。”
“何公过誉了,”锦书也不居功,只笑了一笑,向几人道:“距离圣上回銮,尚有些功夫,这期间,便将一众相关人员暂且关押,待到天子回宫,再行定夺。长安平定,已无大祸,诸公近日辛苦,便叫禁军护送,归家去吧。”
自有人入内来客气而不容拒绝的收押刘公,另外几人见他老来遭此横祸,心中不免恻隐,只是事关重大,不敢贸然开口,无可奈何的对视几眼,终于相携离去。
“娘娘,”红叶上前来,轻声道:“沈昭媛说,想要见您一面。”
“不见,”锦书径自往甘露殿去,头也不回:“她的下场,自有圣上裁决,我见她作甚。”
“奴婢瞧着,她倒不是为了自己,”红叶想了想,道:“八成是为了燕王殿下,想要同娘娘求情。”
“这会儿倒想起自己儿子,早做什么去了?”锦书不为所动,嘲讽道:“倘若事成,燕王舒舒服服的做皇帝,倘若事败,还能依仗天家血脉留一条命荣华富贵,她倒打的好主意。”
徐家是在锦书入宫前几个月抄家败落的,家大业大,难免会有漏网之鱼,圣上心中存了疑影,便借这次祭天之机,引那些魑魅魍魉出来,为了增添几分可信,少不得要做一做戏,引人入彀。
沈家计划倒也周密,先趁圣上祭天之机行刺,另一头双管齐下除去太子,再叫刘公朋扇朝堂,以萧家与赵王为靶子吸人眼球,自己却在最后渔翁得利,扶持燕王登位。
只可惜,当初徐家内有太后,外有强族都未能成事,只靠沈家那几个人,难道就能成?
圣上之所以任由他们造次,无非是想将暗处之人吸引出,一网打尽罢了。
自然,能够趁机分辨人心,重整朝堂,也是好事一桩。
扫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锦书缓缓叹一口气。
一场声势浩大的清洗,就快来了。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心思去顾及那些。
她想承熙了。
沈家若想扶持燕王登基,第一个要除去的是圣上,第二个便是太子,锦书早有准备,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小厨房里的阿春有异,第一时间就有人告知于她。
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叫别人害了承熙,倒是真委屈了他,一连几日都被拘在内室方寸之地,不许出去。
胖娃娃很爱玩,硬生生被关在里面,一时半会儿还好,时间久了就要哭闹。
他对着别人硬气,在父皇母后面前,却十分爱娇,刚开始假模假样的哭,后来见母后不理他,就真的开始掉眼泪。
那是锦书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是她半条命,如何能舍得,只是担心被别人发现端倪,暗中加害,才勉强按捺下那份心软,将他拘着。
这会儿事毕,便迫不及待的往甘露殿去瞧他,好生哄一会儿。
许是因着今日这场动荡,虽是白日,甘露殿内却也一片安静,锦书不耐去理会依次拜下的宫人内侍,脚步匆匆往内殿去。
窗扇半开,透进凉风习习,帷幕被吹拂着飘动,隐约现出一个人影来,怀里正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娃娃哄,听得脚步声近了,扭头瞧她,微微笑了。
“怜怜。”他目光温柔,这样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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