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进来,贤妃没有抬头,坐在榻上没有动。
梅嬷嬷低头退了下去,顺手将门关上。
“我来了!”明启帝在这个女人面前,从没有自称过朕。
“我这里,除了你,别人也进不来啊!”贤妃的语气淡淡的,将给女儿做的春裳小心的叠起来。
明启帝看着简陋的屋子,有些无力,“正殿里哪里不合心意,我让人改了就是。何苦住在这里,戳我的心窝子。”
“你挖了我的心肝,这会子倒装起了好人。”贤妃冷笑一声,嘴角牵起几分凉凉的笑意。
“玫儿!”明启帝唤了她的闺名,“当年......”
“别提当年!”贤妃抬起头,眼里仿佛充斥着灼人的火焰。
当年,寺庙邂逅。他十五岁,她十三岁。他是不得皇上喜欢的皇子,她是文远侯府丧母的嫡女。他为父皇的无视黯然神伤,她为偏心庶出的父亲寒心满心凄凉。
他不知道她是高门不得宠的嫡女,她也不知道他是出身皇家的龙子。
两人同病相怜。
少年慕艾,他对她动心不易。总是不期然的偶遇,藏了多少少年人的心思。
只是,后来......
如今,人已中年,再回头看看,已经想不明白,两人怎么会走到了今天。
长久的沉默,两人都没有丝毫的尴尬。
“那个孩子......她还活着。”明启帝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
贤妃的手抖了起来。虽然她心里早有猜想,但二十年来,她没有问过,他也从来没有明确的说过。这是第一次!
她抬起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男子!
他老了!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英俊的青年了。
明启帝露出几分苦笑,二十年了,两人常常这样面对面,但她从没有看过他一眼。原来,她要的也不过是这么一句话。
他以为她是知道的!那是他们俩的女儿,他也曾期盼过她的到来。他怎么狠心的要了孩子的性命。
“我是不是老了。”明启帝看着眼前的女人,她身上透着成熟的韵味,但真的一点都没有老。时光仿佛特别优待她。
是老了!眼角已经有皱纹了。这些年,他的心想必也很累吧。
“冽儿如今已经是安郡王了,我让他在西北戍边呢。做的还不错,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了。”明启帝不等贤妃说话,就说起了孩子的事,见贤妃听得认真,就道,“那孩子,也已经成亲了。驸马选的不错,也是大家出身,人品,相貌,家室,也配的上。婚后生了一对龙凤双胎,这点像你。听说小外孙长得跟我像极了。两孩子,都三岁了。”
这是报喜不报忧,不好的丝毫也没有提。
“都已经嫁人生子了吗!”贤妃的声音有些颤抖。
“冽儿已经去找了他妹子了!”明启帝拍了拍贤妃的手,“我会尽早安排,争取让他们早点回来。咱们的孩子,我不会让她吃亏的......”既然都知道了风声,那就只能加快脚步了。
他已经能预料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东宫。
书房里,满地狼藉。太子粟远凌额上青筋暴起,指着跪着的黑衣人,“孤从来不知道,你们除了孤,还能效忠于别人!”
“属下该死!”黑衣人伏地扣头,“但来人手持东宫印信,属下不敢有丝毫怠慢。”
“东宫印信!”太子收起暴虐之色,“你没有看错吧。”
“属下虽不才,但还不至于犯这样愚蠢的错误。”黑衣人心里真觉得冤死了。
“依你看,那母子三人,可能逃脱吗。”太子眯了眯眼睛,问道。
“她从来没失过手!”黑衣人低声回道。
太子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愚蠢的女人,竟敢假借他的名义调动暗卫。去刺杀这么这么一个要命的人!
他这边刚得了消息,自觉抓住了老大一系的把柄,可以将他拽下来。谁知道,自己的后院,竟然出了这么一个扯后腿的女人。以前看着还算聪明,没想到也是个蠢货!
门外传来太监平仁的禀报声,“殿下,太子妃殿下打发人来,请您去用夜宵。”
“孤没空!”太子粟远凌冷声道,“今晚歇在兰漪殿。”
平仁暗叹一声,看来太子妃又惹恼殿下了。唉,要不是辅国公府正当用,这位太子妃娘娘,还真是不好说。比起兰漪殿的左侧妃,她可就真算得上不得殿下的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