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业孕育了工业革命,这绝非巧合。
因为纺织品不分国家阶层、人人都需要,不像茶叶瓷器那样,严重受限于消费者偏好和富裕程度。
而且纺织品易损耗,市场需求稳定持久。不像是瓷器木器之类,一旦拥有、天长地久,因使用期过长,反而限制了市场。
庞大而稳定的市场,带来数量庞大的从业工匠。相对机械化的重复劳作,让机器生产成为了可能。工匠便在对生产工艺和工具,日复一日的观察改进中,实现了灵感的迸发。
赵昊本人对机器替代人的生产,持非常保守的态度。毕竟大明最大的问题是劳动力过剩,大规模手工生产才符合大明目前的现状。
贸然走机器生产这条路,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敢说。万一加剧手工业者失业,酿成民乱,那就万事皆休了。
但无论如何,都必须承认,以纺织业为代表的轻工业是发展的方向和主力。它非但可以大大促进商业革命的到来,还能为上下游产业创造庞大的就业岗位。是赵昊在江南地区复制的头号支柱产业。
纺织业的中心自然在苏松,但浆染业作为最重要的下游产业,是该继续留在芜湖,还是拿回苏松更好?集团内部发生过激烈的争论。
以江南纺织为代表的一派,坚持要‘就近浆染,号令统一’……说人话,就是灭了芜湖的浆染业。
江南集团并不唯业绩论,允许下属公司为了达成某一战略目的,暂时不赚钱甚至亏损。这就让刘正齐、许志向等人看到了轻松解决芜湖浆染行业的希望。
他们只要半年不往芜湖发布,芜湖的大小浆染作坊就将纷纷投降,哪怕有阮弼这样的巨头坐镇,也无济于事。
但这一方案遭到了战略决策委员会成员,尤其是徐渭的尖锐反对。
徐渭先按惯例,嘲讽这帮洞庭商人没别的本事,就会仗着垄断地位卡人脖子。之前不让任何人卖米给昆山,现在又不许卖布芜湖,一点没长进。怪不得只能在苏松上蹿下跳,没法跟徽商比肩。
洞庭商会三人面红耳赤,但这属于他们在集团的黑历史,根本不敢反驳。只能暗骂这徐胖子哪壶不开提哪壶,面上还要虚心受教、接受批评。
王梦祥也认为,公子的目标是‘整合江南,共同富裕’。江南集团却一亮相就要了芜湖的半条命,这让其余九府五十四县五州的官绅百姓怎么看?
不利于团结啊,严重因小失大。
最后,战略决策委员会驳回了江南纺织总公司这一提案。赵昊也是因循委员会的决策,决定先不给芜湖方面压力。对他来说,此行只要能与芜湖浆染行会达成战略合作就足够了。
至于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嘛。反正自己就算不用松江布卡脖子,也有的是办法让阮弼求着自己,带他一起玩。
说白了,赵公子此次巡视江南,是一次展示江南集团仁德的亲善之行,搞出几个集团与地方府县合作的典范,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所以他给了阮弼十分宽松的条件,怎么选择全看对方,江南集团都无所谓。
他这种不恃强凌弱,尊重弱势一方的态度,让阮弼大受感动、心折不已,终于明白为何那些江南大族都愿意追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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