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赵昊又问起老公爷的病。
徐邦瑞说他爹过年时还好好的,谁知前几日忽然摔了一跤,便开始卧床不起,神志也不大清醒,甚至有大小便失禁的迹象。
赵昊心说,这差不多就是脑缺血、脑梗塞之类的脑疾了。前世精准的记忆告诉他,老公爷应该是隆庆四年二月归西。算起来还有不到一年的阳寿……
当然,这件事没必要告诉徐邦瑞,也没必要说劝他多陪陪徐鹏举,父子尽量和解不留遗憾之类的屁话。
在赵公子的是非观中,宽恕他人是一种美德,但劝人宽恕他人,就他娘的纯属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站着说话不腰疼,恶心透顶了。
所以他只是再次询问,需要江南医院派专家出诊吗?
徐邦瑞迟疑一下,缓缓道:“金陵城里的御医国手好几位,再从外面请人只怕过犹不及。还是先看看他们治的效果吧。不行再劳烦万院长他们。”
“也好。”赵昊点点头,不复多言。心说幸亏没劝他跟他爹和好……
沉默少顷,徐邦瑞又道:“对了,郑夫人最近在父亲床前常哭邦宁。”
赵昊心说,我还看见常威打来福呢。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抱歉,法不容情。服刑不满,除非朝廷特赦,否则县里不会提前放人的。”
“不勉强你。”徐邦瑞深深看一眼赵昊,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他握了握赵昊的手,低声道:“家父病重,不能陪你去龙江厂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我爹虽然倒下了,但魏国公府永远不会倒的。”
这平淡的语气中蕴含的霸气,简直让赵公子望尘莫及啊。
没办法,世袭罔替就是这样牛伯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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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江东门搁下徐邦瑞,然后继续朝着那个紧邻长江的石头营寨驶去。
看着外头细密的雨水,马湘兰忽然小声说道:“妾身不喜欢这个人。”
赵昊笑着伸出手,握住马姐姐的柔夷,缓缓道:“江淮有几十万户人家,陷入了绝望。”
马湘兰蕙质兰心,跟赵昊在一起的时间又最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在一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宏大问题面前,个人好恶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甚至善恶都不重要。决定是敌是友的,只有双方立场而已……
“公子为什么要把这些背在身上?”马湘兰心疼的伸出手指,轻轻揉开他微蹙的眉头。终于问出压在心头很久的问题。“这些事,本不该你来操心的。”
“因为舍我其谁啊。”赵昊霸气的攥了攥马姐姐的小手,攥得她一阵脸热心跳,公子好像长大了不少呢。
可惜这时,龙江造船厂到了。
看到有车队冒雨驶来,看守营门的提举司的官兵赶忙大声吆喝盘问。
护卫亮明身份后,提举司官兵赶紧跑进去通禀,财神爷来了。
不一会儿,造船厂紧闭的大门缓缓敞开,车队从水关城楼下鱼贯而入。
拉开车窗,赵昊看向那斑驳沧桑的石墙,残缺不全的望楼,在雨幕中竟凸显出一种沧桑的坚毅来。
好吧,纯粹是他此刻过于激动的心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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