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军队的后路,让屠杀的刽子手,顷刻间变成了任人屠宰的对象。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实在太刺激了。
“把他拖下去吊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惨遭屠戮,桑德总督恨得目眦欲裂,便迁怒于林阿发道:“再把他的家眷送去军妓营!”
“总督大人饶命啊!”林阿发惊呆了,忙哭天抢地的求饶。
“我派出去的人全军覆没,都是因为你提供的错误情报!”桑德总督却愈加愤怒道:“把他吊死之后,尸体喂狗!”
两个魁梧的剑盾兵,便不容分说,将吓得屎尿横流的林阿发拖了下去。
“阁下,请允许我立即出兵,去救援萨尔悉多他们!”戈伊特上校主动请缨道。
“他们没救了。”桑德总督最后看一眼涧内,已经溃不成军的西班牙军队,痛苦的闭上眼道:“立即紧闭城门,不要让明军趁机攻入圣地亚哥城。”
“可是……”戈伊特露出不忍之色。
“没什么可是,上校。”桑德总督已经恢复了镇定道:“一时的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失败失去冷静了!”
“外面只有不到一百西班牙人,四百墨西哥人。我们的主力陆军仍在。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海军依然毫发无损!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乱了方寸呢?”顿一顿,他像是在鼓励戈伊特上校,更像是在鼓励自己道:
“只要我们坚持守住圣地亚哥城堡,局面很快就会扭转的。”
“明白了。”戈伊特上校点点头,他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把胆怯,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我这就关闭城门,全城戒严!”
“还有昨日进城的那些明国人,说不定混有南海集团的奸细!把他们统统杀光,钱财发给守城部队!”桑德总督又冷冷补充一句。
对杀人如麻的西班牙人来说,一次杀掉千把人,实在算不得什么。
没杀个几万人几十万,你好意思当总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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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内的喊杀声,在黄昏时分渐渐消停下来。
那十艘内河支援艇并未靠岸,而是转向了圣地亚哥城堡,以防城内突然偷袭。
此时涧内的六百亩土地,已经被人血染成了诡异的紫红色。
死尸枕籍,满地都是残肢断体……已经再没有一个西班牙人活着邦板牙人站着了。
华侨们也各个浑身浴血,状若厉鬼。
通过杀戮宣泄完心中的怨恨后,他们面对胜利,却纷纷抱头嚎哭起来……
既痛心于自己死去的亲人兄弟,又有劫后余生的后怕。同时也有初次杀人后的应激反应。
唐保禄和西门青的反应就平静多了。
两人都是走过尸山血海,几次死里逃生的,已经看的很淡了。
西门青靠在块断成两截的磨盘上,全身疼得像被大象踩过。左手却还不老实,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
摸了半天才想起,今天开战前,自己就抽掉了最后一根存货。
他吃力的想转转头,找个手下要跟烟抽。
一支刚点着的烟便塞到了他嘴里。
西门青含住烟,先深深的吸一口,然后享受的闭上眼,感觉身上都没那么痛了。
他这才瞥一眼给自己烟抽的兄弟。
不用看脸,光看那只胖手就知道是唐保禄。
“我们扯平了。”唐保禄手口并用,吃力的剥着糖道。
“不是,你也一只手,怎么点的烟?”西门青狐疑的看着他。
“怎么剥糖就怎么点烟。怎么,还嫌弃上了?”唐保禄哼一声道:“你没事儿吧?”
“咱运气好,贯穿伤,说不定比你好的还快。”西门青这几天烟瘾上来了,别人烟屁股都捡着抽,哪还管上头有没有唐保禄的口水。“伤亡怎么样?”
“拢共折了二十五个陆战队员,重伤三十个。我们商馆的人,还剩一半喘气的。”唐保禄神情有些忧伤道:“至于华侨,今天又折了一千两百人。而且陈美受了重伤,这会儿苗大夫在抢救,估计凶多吉少。”
“他是第一个冲出去的……”西门青没捞着参战,看得却很清楚。
“黄三老丈也死了,被乱枪打死的……”唐保禄轻叹一声道:“这人真是复杂,起先谁能想到像他那样的人,也会跟着冲锋呢。”
“说明谁心里都有个英雄,有个狗熊,就看他是跟英雄在一起,还是跟狗熊在一起了。”西门青淡淡道。
“有道理,受伤之后,说话都变得有哲理了。”唐保禄赞道。
“敌人呢?”西门青翻翻白眼,又问道。
“涧内找到一千多具敌人的尸体,至于被巴石河淹死了多少,就没法估算了。不过我看到,好多邦板牙人跳水游到了对岸。倒是西班牙人身披铁甲,下水的都淹死了,一个都没活着爬上岸。”唐保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