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还以为这样可以避嫌,这反倒是更证明就是这帮人干的。
当孙居相气哼哼的说出自己的观点时,冯紫英却断然否定:“伯辅兄,您说的这个我不赞成,而且以我之见,恰恰是他们可能性最小,……”
“为什么?!”几个人异口同声。
“伯辅兄,这些人都是在商场打滚多年的了,和地方官府一样交道颇深,一方面明知道是不可为,还要搞这一出,毫无意义,另一方面明知道这般行径明显会把我们的怒火和矛头吸引到他们身上,您觉得他们会这么蠢么?要依我看啊,多半还是一些和他们利益有纷争,甚至想把他们斩尽杀绝的可能性更大,这等嫁祸于人的伎俩对他们来说只怕早就不是什么新招数了,所以如果一会儿龙禁尉和漕帮、秋水剑派的人没能抓到人的话,就足以说明小弟的判断基本靠谱了。”
很快就有消息传来,果真是没抓到人,对方一击不中便倏然远遁,根本没有给这边任何机会,甚至在这边追击时还动用了几只军用强弩,一起丢给了龙禁尉这边。
不过冯紫英看了看几只已经被磨得差不多的劲弩,便摇了摇头。
这等劲弩虽然说是大周营军的定制版利器,但是只要花钱就没有说弄不到手的,尤其是在闽浙两广,沿海这些卫所军队军纪糜烂,尤其是一些军官,吃空饷、走私,甚至勾结倭寇一起打家劫舍都有,遑论几只劲弩。
这也说明人家早就做好了周全准备,只要没有活人落在你手上,你就没辙,怀疑都没地方怀疑去。
当船头上只剩下崔景荣和冯紫英两个人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崔景荣忍不住道:“紫英,你是不是猜出了这些人的来历?他们什么意思?”
冯紫英苦笑,瞒不过崔景荣这个老狐狸。
“崔公,只是有些怀疑,但这种事情本身就没有依据,猜测而已。”冯紫英摇摇头,“您也看出来了?”
“嗯,的确是没有刺杀的意思,真要刺杀也不会选择这等地方了。”崔景荣表情复杂,“只是他们这样做……”
“崔公,还是那句话,我触动了人家的利益了,虽说都是为朝廷办事,但是人家也是有上峰指令的,也要回去交差的,没准儿人家也是花了很大血本才争来这样一个机会,却被我这么来一出,一下子就给破坏了,损失大了去,回去怎么交差?”
冯紫英叹了一口气,“只是每个人处在不同位置上,也只能按照各自职责做事儿了,得罪人也好,损害了谁的利益也好,那都免不了,只有多理解了,还算好,人家也没有太过分,……”
“还不过分?”崔景荣却有了几分怒意,“如此这般行事,成何体统?”
“崔公,我们只是怀疑,也未必就是他们,只是他们可能性大一些罢了,再说了,也很难说那些个原本想要以为可以趁势拿下他们认为是理所当然会被瓜分的那一块,结果却被坏了事儿的人,这一块兴许他们也就和人早就计议好了,……”
冯紫英字斟句酌。
的确自己这一回得罪人太多了。
龙禁尉的,刑部的,谁不知道这一趟是个大肥差?
还有那些个大海商,特别是那些刚准备进入的士绅豪商,正需要像古延秉这样一拨没人脉没背景的走私商人来填补充实,早就摩拳擦掌了,连古延秉他们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甚至考虑出逃海外了。
也许这帮人早就和龙禁尉、刑部甚至地方官府各方面都打点计议好了,就等时机成熟来分食,可现在却被自己抢先截胡,而且皇命在身,敕令在手,一下子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亏吃定了,但这口恶气却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顺带警告一下自己。
这么一盘算,嗯,好像也就可以接受了。
得罪了也就得罪了,这么大一块利益,谁能轻易舍弃?
更何况明面上那也是皇上允了的,自己也是替朝廷替皇上办事,他们也只能饮恨吞声,否则恐怕就绝不可能是这么简单一次警告了。
崔景荣虽然大略知晓冯紫英这是在替皇上替登莱那边谋划,但是这等事情本身也和他没太大关系,只是他看不惯这等龌龊手段罢了。
“紫英,此事不能就此罢休,定要有个说法,否则都要这般,日后谁还敢替朝廷做事?”崔景荣轻哼了一声道:“回京之后我便要禀明皇上和几位阁老,当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