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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反对,也没多大效果。
孟谷悮没有一次坚持到底自己的想法,其实也是无奈,侬人河一战前,孟氏部实力那是远逊侬人部,以前孟氏更几乎就是侬氏的附属。虽然侬氏攻入唐境,损失惨重,但侬金虎却也几乎完全控制了整个句町诸部,她手中的实力比起以前的侬氏部并没有削弱多少。
过江之后,元气大伤的孟氏部,更是无法跟侬氏手里的句町诸部相比,可阿侬硬是推他为主。
孟谷悮当了皇帝,可自己本部实力却反而既不如阿侬的句町诸部,也远不如和蛮诸部,能当皇帝,全靠侬氏。
在这种情况下,孟谷悮对阿侬也渐渐有了些别样心思,对这个一手助他称帝的盟友,也开始提防起来。
让儿子挂帅北伐,而不让阿侬挂帅,也是有制衡的打算在里面。
若不是因为阿侬是句町侬人部的,并不是和蛮部的,孟谷悮也绝不敢跟阿侬合作到现在。
但坐到了这个蛮国皇帝的位置上后,孟谷悮的很多想法都变了,因为他知道,这个皇帝一当,就有进无退了。
退一步,就是跟那老鬼主一样的下场,甚至比他还惨。
他老了,可还得维护儿孙和部落们的利益。
良久。
孟谷悮摇动桌上的铜铃,一个身体笼罩在青毡斗篷里的男子进来,他连脸都笼罩在青色的面巾之中。
“其实陛下大可不必猜忌侬氏,我有一策,可解决这个隐忧。”
“哦?”
“陛下何不娶了阿侬,册封她一个贵妃之位,那么一来,阿侬和她的句町诸部,也就都是陛下的了,陛下又何必再担忧阿侬会有反的一天?”
孟谷悮轻轻一笑,然后咳嗽了起来,咳嗽许久。
他拿手帕擦拭,白色的帕巾上却映上一朵红梅。
“你看我这个老不死的伤病样子,阿侬能看的上吗?再说,我是阿侬丈夫的姐夫,不合适的。”
“我认为值得。”神秘男子道。
“我是不行了,你为我疗伤,所以当清楚我的伤势,我这样子是药石无医,回春乏术了,你的药也许能吊着我再残喘个十年八年,也许是三年两载,总之我活不长了,我这次安排长子做元帅,让阿侬为副,就是想好好培养下老大的威望,顺便看下他们俩个在一起,能不能配合默契
“若是两人合的来,到时我再顺水推舟向阿侬提出让她做老大的侧妃·····”
“原来陛下还有此安排。”
“你觉得这个安排可好?”
“大郎虽然勇武,只是终究稚嫩了点,阿侬夫人只怕未必会愿意委身于他。”
孟谷悮沉默良久,长叹一声。
“大师,以你看来,这大蛮国究竟只是一场笑话呢,还是真能有所作为?”
神秘人却是缓缓道,“陛下又是怎么看的呢?”
孟谷悮摇头,“其实我并没什么底气,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被逼的,老鬼主不肯真心收留我们,我也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才动手的,动了手总要安抚诸部,否则他们围过来我们只能跳江,一步一步,终究是走到了这悬崖之上。”
“陛下何必如此灰心呢,创业艰难,哪个开国皇帝不曾面临过这样的局面?在我看来,唐人开拓南中,终究是有些用力过猛操之过急了,全凭着那秦琅的高超本事,才把这局面暂时稳固住,可现在秦琅东返,唐皇调南兵北上,南中这刚形成的脆弱的平衡,便将打破失衡,这也正是机会。”
“唐人太过强大,我们与他们相差何止百倍!”孟谷悮叹道。
“陛下如此想就大错特差矣,其实中原向来比南中诸蛮强大,从先秦到两汉,再到魏晋南北朝,再到如今的隋唐,从来都是如此,但为何几千年了,他们始终没能真正征服这片地区呢?不仅仅是南中,还有岭南,甚至早就脱离中原几百年的林邑,还有那辽东,若真论实力,周边哪一个能比的上中原?”
“可为何中原却没有无往不利,甚至曾经打下的疆域,最后又失去了?为什么?因为中原汉家虽有精兵猛将,虽有坚甲锐兵,可边疆遥远,水土不服,交通不便,道路险阻,只要把我们的地利、天时等优势发挥好,便可弥补武器装备等方面的不足,我们精锐不如他们,那就不跟他们打正面决战,你看这南蛮大荒,山荒草莽,每一处都可以成为我们的主战场,正面作战,八千唐军可灭我们数万人马,但若是我们伏击他们的运输队,夜袭他们的巡逻兵,突袭他们的哨所,化整为零的跟他们打,你说,是唐人受不了还是我们受不了?”
孟谷悮皱眉。
“那这次北伐就错了,不该大举北伐了。”
“其实也没错,我们得先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得由此掀开我们反唐抗击的大幕,由此向天下人宣告我们的战斗决心。况且,现在江北的唐人也确实空虚了,也许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呢,我们总得试试,要不又如何知道结果?”
“可如果唐人有准备?”
“我们败了那么多次,再败一次又如何,若真败了,不也正好可以借此好好的控制一下侬三娘这样的一味强硬主攻派吗,到时这进退决策之权,不全归陛下所有了?”
孟谷悮看着这个脸都不肯露的男人,犹豫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