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报告过了,李世民也只是一直压着,一来是张亮的行为虽然蠢,但还不至于能马上造成什么坏结果,所以皇帝只是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处置。
至于秦琅的这件事情,李世民则是完全不同的态度,首先李世民不相信秦琅这是要造反,二来秦琅的行事,虽然有些过线,但这在当今也属于一种较普遍的现象,勋戚豪门都在这样干,只是秦琅搞的比较大而已。
皇帝杀刘洎,因为他不该还扯上魏王,甚至又与房玄龄等暗里往来,这犯了皇帝的大忌。张亮这次要被杀,也几乎完全是这个原因,他就是因为是魏王党的原因,才被李世民召回朝任工部尚书的。
当着马周的面,皇帝也说了,张亮是个蠢人。
张亮造不成反,这种人就算造反也不会有多大的危害,但现在皇帝身体不行了,他打算借张亮再来整顿一下朝廷,给太子承乾再扫清一下路。
借张亮这个案子,让房玄龄彻底退下来,把李绩贬谪敲打一下留给承乾去做人情,甚至还要借张亮案,把赵郡李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等这些如今抬头的五姓七望再给敲打一下。
五姓七望既得用,又得防,不能让他们窜的太快太高。
博陵崔出了个宰相崔敦礼,现在再把分支的崔仁师给除官为民流放,也算是敲打警告一下他们,而赵郡李、范阳卢氏,先前一直支持魏王李泰,这次当然也得好好收拾警告一下。
太子承乾的储位任何人都不能再动摇,这件事情再无半点余地。
之前李世民曾经犹豫过,所以对于魏王党什么吴王党确实也就放任了,但当他做出决定,尤其是如今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时候,那么就不容再有半点触碰底线的行为了。
就算是老伙计房玄龄,该让也还得让。
“朕听说太子对于近年勋戚士族参与工商贸易之事很不满,尤其是许多勋戚士族往海外开拓之事尤其不满,认为这导致了人口大量流失,甚至让地方上的团练乡勇也渐缺废,长久下去,必成祸患,你怎么看这事?”皇帝问。
马周沉吟良久,“说来这些都是朝廷不抑兼并、大兴工商才导致的,商人逐利,而勋戚士族更加如此,朝廷既无律令禁止,则他们自然就会追逐此利益,这是必然的。”
李世民点头,凡事有因必有果,朝廷重商当然也带来了财税上的富足,而财税富足这才能够富国强军,才能打遍周边无敌手,才能拓土开疆不断。而军事上的强大,以及不断开疆拓土,又带来了大量新征服之地,可以有大量田地授分给那些贫困无地的百姓,让他们成为自耕农甚至是小地主。
当然,这也就不可避免的带来了一个副作用,勋戚士族豪强们也凭借着手中的资源,以工商获利,以贸易大赚,不仅让他们有更充足的财力在中原大肆兼并土地,大起豪宅园林,也让他们胃口大开,开始走出国门,跑到海外去拓张和殖民。
“秦琅在南海金银岛上建起了旧金山和新金山两座市镇,虽以市为名,但其招募到岛上淘金、屯田、做工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二十万之众,这已经相当于中原一个大县人口了,甚至超过许多边州人口。”皇帝说道。
这个数字还是很惊人的。
眼看着这金银岛人口不断在增,李世民也是没法继续无视下去了。虽然有大半的人都只是去淘金的,可现在秦琅也确实在岛上进行定居移民,这些定居者,可绝大多数都是中原过去的,这是挖大唐的墙角啊。
虽说李世民也可以直接一纸诏令,仿流求之例,在金银岛上设州置县,可他也知道,若是这样做,无疑就是强摘秦琅的桃子,必然会激起秦琅的不满。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金银岛不比流求,距离中原太远。
再一个,如今对秦家的海外产业如此处置,先例一开,那对其它勋戚士族豪强们的海外产业,是不是也要这样做?
这已经不是秦琅一个人的事情,而是牵涉到如今几乎整个勋戚士族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李世民也不得不小心的考虑,不敢轻举妄动。
“秦琅肯定不会在海岛上称王建国的。”马周再次道。
“确实,秦琅不是张亮那种蠢人。”李世民叹声。
马周想了想,又道,“臣以为金银岛实在距中原太过遥远,这不比流求岛和琼州岛与中原大陆仅隔海相望,所以改土归流也没有什么太大障碍。”
“你的意思是不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