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道:“诸卿,朕本布衣,逢党争乱国之时,得先生所重,以未及弱冠之身,甘为暴虐之刀,以平乱世。诛不臣,伐可汗,济灾祸,开海疆。时为暴虐所迫,退无可退,才坐上了今日之大位。天下与我何加焉?是宮室之美,妻妾之奉耶?
在位三十四载,俯仰无愧天地,褒贬且随春秋!
诸卿,君臣之义到此为止。今后无论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不必再见。”
“皇上!”
“皇上!!”
“皇上啊!!!”
百官闻言无不大惊,纷纷失声痛呼,更有甚者,以头抢地几不欲生。
或有造作者,但绝大多数,其悲其痛,皆出自肺腑之深。
“李銮!”
“儿臣在!”
“今日起,你要扛起大燕的江山社稷!”
“父皇,不是七日后才……”
李銮听明白贾蔷之意后,大为惊动,慌忙说道。
贾蔷哈哈笑道:“果真等到那会儿,还不知要出多大的动静。大可不必如此,当年朕登基时,就悄摸进行的。人头都没落几颗,就改朝换代了。如今退位,又何必闹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动静?好了,你是新君,朝廷的事,就交给你了。铮儿……”
“儿臣在!”
李铮躬身应道。
贾蔷道:“你们这些年长的皇子,去西山行宫,带上年幼的皇子和诸皇孙,直接前往西城车站,朕的专列还停在那。你们先行一步,朕和你们母后、母妃,随后就到,今晚就出发。逛遍大燕北山南水后,就开始西巡了!”
“遵旨!!”
诸皇子们神情振奋,一个个咧嘴大笑着应下后,先一步离去。
“父皇!”
“皇上!!”
李銮和文武百官们仍为贾蔷的决定而震惊慌乱,一时间纷纷想要挽留。
岂能如此儿戏?
可是,贾蔷又怎会再羁绊下去?
“诸卿,朕今年已经五十有五了,是将要花甲的老人。大半辈子,都为了社稷黎庶谋福祉。朕不兴土木宫殿,未曾选秀天下,虽好珍馐美味,却也未曾花过国孥分毫。朕为了这江山,耗尽心思。余生已不多,朕也不愿学秦皇汉武,去炼劳什子金丹,学乱七八糟的佛道。诸卿,且随朕去罢。”
贾蔷温和的与一片兵荒马乱的文武百官们说道。
于万洲忽道:“皇上,不知林相和韩相二人,何去何从?”
贾蔷呵呵一笑道:“不愧是朕的于爱卿,先生和韩卿二人,要和朕一道去逛逛。哪处没了哪处烧了,骨灰洒遍大燕的山山水水,与朕的打算一般。”
于万洲躬身道:“臣厚颜乞求,与皇上同行。”
贾蔷想了想,道:“也罢,那就一并走罢!留下来,他们未必能伸展得开手脚。”
于万洲直起身来笑道:“皇上圣明!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
含元殿。
贾蔷到来时,箱笼正如流水一般往外搬去。
凤姐儿、探春等指挥着一应宫人们忙碌着。
黛玉、子瑜、宝钗、宝琴等,则站于白玉月台上,目光留恋的看着这一切……
见到贾蔷近前,黛玉温声笑道:“可还回来不回?”
贾蔷笑着看了看诸后妃,颔首道:“必是要回来的,一二十年后,咱们逛遍了,顽累了,想家了,就回来。可好?”
“好。”
黛玉抿嘴浅笑,颔首应道。
贾蔷挽起她的手,道:“那就出发,从今而后,朕再不问国事,只陪你们,览苍山观秋水,赏尽世间风月。另外,朕在唐藩博城,新铸了一座大观园。一路行进过去,正好落脚歇歇。”
黛玉等闻言一个个眼睛登时明亮了,看向贾蔷道:“果真?可是一模一样的?”
贾蔷呵呵保证道:“连砖石,都无二样。”
黛玉与宝钗等相视稍许后,都笑了起来。
虽半生已过,可如今回忆起,仍难忘当年豆蔻年少时……
“走罢!”
“嗯!”
……
五十年后……
神京西城,居德坊。
皇家别院内。
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的甬路尤在。
上面小小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杌椅案仍新。
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
后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千百株凤尾竹,还是森森幽幽……
屋内,一满头白发,但身形依旧挺直的老人,左手拄着一根竹杖,右手轻轻的在为月牙窗前一位玉雕的姑娘擦拭着不存在的落尘。
老人身旁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姑娘,看着眼前嘴角噙笑,就烛读书的玉像,悄声问道:“老祖宗,您说人死后去了天上,一定是过好日子去的,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是真的吗?”
老人闻言,布满斑痕的手轻轻一顿,随即又继续擦拭,并微笑道:“当然是真的。”
小姑娘不解道:“这是为甚么呢?”
她可是知道,好些人都怕极了死,根本不许她提,还教训她……
老人闻言笑了笑,老迈浑浊的目光落在雕像上,良久之后方缓缓道:“若非那里是极好的去处,那为何,她们去了后,就再也不肯回来呢……”
……
PS:回头,还有个感言,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