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抢奶粉呢,妈缺钱,你说咋办呀。”
“咱们不还有存折吗?”二蛋说。
邓淳没来的时候,二蛋简直就是张白纸,陈丽娜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没钱,他也会信,现在不会了,因为邓淳告诉二蛋:你妈手里至少十万块。
要说真没钱,二蛋这种现在已经哄不了了。
陈丽娜把菜炒出来,添水等锅开,好下面呢,她皱着眉头说:“二蛋你知道吗,你虽然说只需要当兵就行了,但是卫民和三蛋要上学,三蛋将来还想出国留学呢,出国一年,学费至少二十万,咱们那些钱呀,还不够三蛋在国外用半年呢。”
二蛋本来以为家里富裕着呢,这一听,嘴巴就长大了:“啊,真的吗妈妈?”
“没事,妹妹太费钱了,以后送给冷奇养吧,妈把钱攒下来,养你们。”
三蛋都从床上坐起来了,茫然的看着陈丽娜。二蛋直接跳起来了:“妈妈,你把我卖了吧,不能把妹妹送人啊。”
“卖你?”锅开了,陈丽娜正在下面呢,抬头就说:“你一顿能吃三碗,你考上了油田中学都不愿意去上,你一把吉它花了我三百多块,你说你这么费钱的,谁愿意买你?”
二蛋扑通一声,又坐回去了。
孩子低头,用袖子揩着眼睛。
“跟我说实话,钱是给哈密来的混混们花掉了吧?”把面端了出来,给二蛋,陈丽娜就问。
二蛋眼泪吧吧的的往碗里掉呢,点头:“嗯。”
“救急不救穷,爸妈养你们已经够费劲了,那些孩子要真敞开了吃,三天就能吃垮咱家,所以,不准再接济他们了,好吗?”
二蛋点头,端着碗面,扑楞扑楞的刨着。
三蛋刨着面,就悄悄问陈丽娜:“妈妈,你不会真把妹妹送给冷叔叔吧。”
冷奇整天喊着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妹妹又喜欢去冷奇家,聂工几父子,都有很强的危机感,生怕陈丽娜真把妹妹给送了人呢。
“不会,怎么会呢。但是吧,哈密来的那些小混混们,总勾着你哥,这是个麻烦事儿,他本来就是个静不住的性子,我怕他读不完高中。”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三蛋说。
“赶紧吃吧,妈妈呀,肯定会有办法的。”陈丽娜说。
晚上,玩够了弟弟的聂卫星虽然被冷奇和安娜一力邀请,还是准备要回自己家。
而且,这一回是真的头也不回,以表要回自己家的决心,她站在车门前,掰着车门都不肯离开。
冷奇这个人,得不到的就偏要,威逼利诱了老半天,才抱着自家的小锋锋,跟安娜两个离开了。
“聂卫星,为什么不肯去冷叔叔家了呀?”陈丽娜就问闺女。
聂卫星不停拿小手搧着鼻子:“小风风拉屎啦,真臭。”
“就因为臭,你就不去啦?”
“冷爸爸给他擦完屎,又蒸鸡蛋糕。”卫星又说。
“他洗手了吗就蒸鸡蛋糕?”陈丽娜也皱眉头了。
卫星说:“当然洗啦,洗了好多次,但我还是觉得臭。”
好吧,这是自己的亲闺女,陈丽娜说:“你肯定没吃吧。”
卫星狠狠点头:“一口都没吃。”
陈丽娜指着三蛋说:“你小时候,他也经常给你擦小屁屁呢,擦完还得给妈妈做饭,妈妈不也一样吃,而且,他从来没说过你的粑粑臭,聂卫星,谢谢你三哥吧。”
妹妹看了三蛋半天,三蛋也看她呢。
“哥哥,粑粑臭吗?”卫星悄声问。
三蛋揉了把她的脑袋,说:“别人的当然臭,你是我妹啊。”
卫星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已经会自己擦屁屁啦,以后就不会再麻烦你啦我。”
兄妹之间,只要妈妈经常念叨彼此对彼此的好,时时提一提,孩子们就会相互爱护,并感恩的,而最忌的,就是妈妈在一个跟前说另一个的不是,因为孩子虽小,记仇却是人的天性和本能。
陈丽娜只要逮到机会,就会彼此夸一夸,让几个孩子能相互友爱。
开上车,她留心看呢。
那不现在在毛纺二厂和基地之间,正在起地基,兴建一座大广场,以及新的区政府办公大楼嘛。
她听二蛋突然不弹吉它了,往窗外一看,就见办公大楼才竖起来的钢筋架子之间,三三两两的,站了好多小小的身影。
不怪铁路公安说,至少二十个孩子,那真的是一大群,就在那儿看着她的车呢。
回到基地,聂工居然自己在做饭。
案对上一大块五花肉,盐腌过的,闻着就是一股子农场肉的香气。
农场里虽然养猪的人多,但是毕竟大多数是吃草的猪,现在拿粮食喂猪的人并不多,这猪一闻就是吃了粮食,尤其是包谷的。
聂工改刀改的,真是叫陈丽娜恨不得亲他一口:“咱们卫星她爸爸,那是越老越优秀,这肉如果拿尺子量,每一片的薄瘦应该都一样吧。”
聂工把土豆丝端过来了:“看吧,比你切的还匀,是不是。”
他转着看了一圈儿,虽然二蛋依旧在外面弹琴,吵的耳朵要聋,但莫名觉得今天有点安静。
“邓淳还不回来?”
“估计高兴着了吧,昨天听宾馆的人说,他光中午就给自己叫了八个菜,一个人吃着呢。”陈丽娜说。
三蛋说:“他是个叛徒。”
不过,二蛋停了琴声,又说:“爸爸,邓淳说他从此以后,只跟他干爹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回来了呢。”
聂工给陈丽娜烧火呢:“那不挺好的,家里少一个人吃饭,你能多吃一点。”
二蛋没说话,三蛋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炒的回锅肉,二蛋一想,邓淳喜欢吃这个啊,还有土豆丝,也是邓淳爱吃的,小青菜,脆脆的,邓淳会霸着盘子,吃够了再推给别人。
洗完澡躺床上了。
陈丽娜这才说起那一帮小混混的事儿来。
聂工在哄着妹妹吃奶呢,她吃一会儿,奶瓶一松,就睡着了。
“那些小混混们,一路沿着铁路,扒火车跑到矿区来了,现在住在办公大楼搭的那棚子里。”陈丽娜说。
聂工把妹妹一放炕上,她抿吧抿吧嘴,还要喝奶,于是,聂工只好又给她喂。
“你当初不就说他们会追过来?但既然来了,就给点儿吃喝啊,这十月的天气,今晚外头还有雨呢,你怎么就让他们躲在工棚里,冻死咋办?”
“你放心吧,他们混社会那么久,冻是冻不死的,我就是要熬到他们病倒上几个,再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才伸手,明白吧,那时候于他们,才是恩,要不然,工作太容易到手,他们吃惯闲饭偷鸡摸狗过的孩子,不会珍惜的。”
陈丽娜年轻的时候比较独立,自我,做事当然也冲动,现在年龄大了,渐渐儿了,挺喜欢夫妻并肩躺在炕上,一起商量事情的这种感觉,真是无比快乐的时光啊。
“邓淳跟着苏向东那个大流氓,估计是高兴坏了吧,我估计他是不会再回来了。”陈丽娜想了想,就又说。
聂工听了就不高兴了,支着胳膊爬起来:“你觉得论流氓,他能比得过我吗?”
“这能比吗,你是只在我身上耍流氓,他是到处耍流氓。”陈小姐说。
聂工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得多找几个女人耍耍流氓,在你面前才能有杏树叉子的魅力?”
“你要不怕我打断你的腿,我就试试。”陈小姐说。
等聂工耍完了流氓,又劝陈丽娜说:“给邓东崖一份信,说明情况,让他把孩子接走吧,跟着苏向东,真得成个黑社会。”
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大家都觉得,邓淳现在高兴的,估计就跟生活在天堂里似的。
但是,聂工一家睡到天快亮的时候,邓淳就给人送回来了。
是他求着医院的人,把自己给送回来的。
而两天,邓淳经历过的惨痛和人间炼狱,大概只有他爸在矿区,才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