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爷爷下葬的第二天。
在祝家祖规中,下葬第二天,开始盖棺定论。
也就是,评定这个人有没有位列祝家祠堂的资格,死后配不配受到后人的香火供奉。
这个倒是不需要祝家族人们再去评定。
但凡祝家的历任家主,最后都有资格进入祝家祠堂。
祝虢带领祝家,不说走向巅峰,也曾有许多辉煌的时刻,虽如今没落,却也不能否认他曾经的功劳。
这一天。
祝小双抱着爷爷崭新的牌位,带领祝家族人,进入祝家祠堂。
秦墨本是没资格进祝家祠堂的。
但他与小双间的关系,自是不必多说,秦叶南之后人,本就是半个祝家的人,大家也不会多说什么。
秦墨就静静的走在小双的身后。
这些天,他都一直陪着小双。
没有去复仇,也没再提及诛神世家。
只是安静的陪在小双身边,默默的站在他身后。
祝小双是宗族唯一长孙,在他父亲生死不明之际,他就要代替掌管祝家。
没人会不服,这是千年流传下来的规矩,大家世族,规矩是坏不得的。
小双变得沉默寡言了。
这几天,对他来说如同一场蜕变,已经好多天,没有再听到他的笑容。
他一遍遍擦拭着爷爷的牌位。
直到牌位上,不再有一丝灰尘,他才缓缓走进祠堂,祝家数十位族人,也披麻戴孝,跟在他身后。
秦墨靠在门框边上。
他大抵是不愿再面对眼前一切的。
祝家祠堂,上百位祝家千年豪杰所组成的牌位……现实太过沉重,历史也太过厚重。
就在祝小双要将牌位放在台面之时,他突然愣了一下。
紧接着,祝家族人们也都傻了眼的盯着角落。
秦墨也猛地一怔,好似瞬间僵硬了几分。
在台面最下层一个角落里。
幽暗的灯芯,照在牌位字上,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牌位上的两个大字—祝虢。
他早已给自己安放好了牌位。
他也早已晓得,在他75大寿之时,会发生什么。
人们全都沉默了。
祝小双突然笑了笑,他干涩的眼睛,竟滑出一行血泪。
这几天,他已泪水流尽,剩下的……只有血了……
他擦着眼角的血,就这样怪异的哭着又笑着。
他小小的年纪,实在理解不了,爷爷既然知道要面对即将而来的死亡,为什么不逃跑?
他若是逃到那些人找不到他的地方,不就可以躲过这一劫了?
为什么……还要提前把牌位……供奉在祝家祠堂之内。
小双重重摔了手中的牌位,他哭着跑了出去,他边跑着,眼角的血泪,也滴答的落在地上,形成了断断续续的血线。
秦墨看着小双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没有再去阻拦他。
有些痛苦,或许只能通过自己经历,才能真正缓过来。
这不是秦墨可以帮得了的。
祝家族人们渐渐叹气散去了。
他们或许也和小双一样,都理解不了,为何祝老爷子既然知道危险,还要如飞蛾扑火般送死,这看起来,很不像大家世族该有的理智。
夜色渐渐来临。
祠堂只留下靠在门框的秦墨。
人们早已离去,唯有秦墨静静的站在原地。
他缓缓走到了祝虢的牌位面前,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这一刻,秦墨突然就哭了。
他就像当初祝小双一样,嘶声力竭的大哭,在无人的时候,他也终于能宣泄自己的情感。
他也有悲伤啊!
可是……他大概上是不能哭的。
反而,在这几天他还要开心的笑,还要让小双明白,这一切都没什么,还要做出一副毫不在意,风轻云淡的样子……
秦墨是不能哭的。
他若是哭了,好多需要依靠他的人,也都会崩溃了。
寂静无人的时候,偷偷哭一下子。
也挺好。
“不知祝爷爷你的死,和我秦墨有无关系……”
“但我总是心怀愧疚的。”
“从洪家,到祝爷爷你,我秦墨就好似一个扫把星,只要谁对我好,谁的下场就一定不好……”说着说着,秦墨自己都笑了。
任凭眼泪流着,他笑着道。
“我真的很想回到间荒。”
“真的不想再走下去了。”
“祝爷爷,我该怎么办……我也累了……真的好累……”
人活着,真的很累。
好像什么都可以做,但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在间荒华海那段日子吧!
什么都能心想事成。
什么都可以保护。
自从来了焱阳,眼界渐渐宽广,很多事,秦墨也开始无能为力起来。
他能一路坎坷走来,让焱阳两大武界低头。
他能为洪家报仇,那一战,归刑天于天际,何等壮观?
屠灭几大顶尖中武世家,何等霸气?
令中午世界万千世家,跪拜洪家一幼婴为主,何等睥睨天下?
可是……洪家再也回不来啊!
当初,秦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让祝家重回高武世界,以报答祝家之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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