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写的正是“为政以德”。
也就是孔子所说的:“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这是儒家用于否定法家道理。
大意是法律、刑政依靠的是强制,它只会惩罚犯罪,百姓是因为害怕才不敢做坏事。
但道德、礼教却是靠教育和自觉,他让人知耻,于是会自发的约束自己。
这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也就是之前所说的“道德规范”的范畴和作用。
错就错在这话是把“道德规范”放在法律之上……
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法家同样也是将自己放在儒家理论之上。
但其实两者应该是并存且共同管理社会才对。
扶苏此时是有感而发。
他之前是坚信这话是正确的,但在听了沈兵那故事之后……他才发现有时道德礼教根本用不上。
教会那些鹿礼让又如何呢?
狼就不吃它了吗?
花少了就不饿死了吗?
这些都是仁义道德能改变的……
有时扶苏还真想去见见孔子亲自问问以解开这难题。
正写着“道之以德”的“德”的时候,亲卫就来报了。
扶苏的笔法一点都没乱,他一边写一边回了声:
“哦,却有多少?”
扶苏笔法没乱是因为他以为来投的楚民肯定不会多。
不想亲卫回答:
“属下未曾数过,不过……少说也有上千人。”
扶苏一惊,“德”字就写坏了。
他停了下笔满脸不信的望向亲卫,问:
“你说什么?”
“竟有上千人。”
亲卫迟疑着回答:
“确有上千人。而这……只是首批。”
当下扶苏再也没有写字的兴趣,出得帐来上了马车亲自赶往城外。
大梁军军营由于在寿春城的南面,而寿春城又在淮南,所以出城就看到了大批来投的楚民。
这时扶苏才发现亲卫往少里说了,那楚民何止上千人,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三、五千人。
扶苏还不死心,下了马车向路过的楚民拱了拱手……儒家子弟一向注重礼节,对百姓也不例外。
“敢问老丈,你等可是来自楚地?为何而来?”
那些百姓则用奇怪又有些担忧的眼神望向扶苏,回答:
“不是你等贴出告示说来了便会给田给宅么?”
“如今一来便不作数了?”
“那我等回去便了!”
扶苏赶忙挽留。
虽然他不愿意输给沈兵,但毕竟自己是秦国公子,哪有为了赢而拆自己台的……
不过其实这样的人还真有,而且还不少。
但扶苏却不是这样的人。
宽慰了百姓并为他们指了方向后,扶苏心下不由暗叹:
“这回又是输得彻底了。”
“若是寿春一地都有三、五千人,那沿淮河下来降的楚民便要以万计。”
“且还只是这一刻。”
“谁又会想到沈兵那‘告示’会有这般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