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说见子婴兵力不弱,不想再留片刻,本不想久留此地,心知其舟不大,不可载马而行,即便上岸也无法追杀西魏兵,悠哉上马立于岸边。
莫负的小舟仍旧停在水中,荡漾的水面归于平静,子婴瞪眼望去,再也找不到莫负的踪迹。
“众将入水寻人!寻到鸣雌侯者赏千金!万金!”子婴吼道,恨不得率先入水,却被陈贺拉住。
“王上有伤在身,不可涉险!”
“闪开!寡人顾不得那么多了!!”
子婴推开陈贺,跟随众将士入水。睁目欲裂,寻到了死去的西魏兵尸首,却不见莫负的踪迹。
刺骨的冰寒刺激着脚踝处的伤口,子婴寻了半刻,彻底死心,双目无神浮在水中。
“寡人不怪你丢了临晋,别躲了!!”子婴猛锤水面嘶吼。
陈贺见状,心头不是滋味,死命将失神的子婴拽上大舟。
“哈哈哈,本统领只废了一兵便让秦王与秦王大军受渭水冰寒,死得值,太值了!”张说扶额大笑。
秦军陆陆续续上船,捂着身子打冷战,没了再战的力气,见其嚣张却无可奈何。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老子日后亲手宰了你!”陈贺隔岸叫道。
“西魏统领,张说!”张说抬脸笑道。
“是你?!”子婴咬牙道。
张说此刻的名声过小,但反秦时日不短,当年便追随了陈胜部下——策反雍齿的周市,随后跟随魏王豹。
魏王豹在荥阳身死后,便跟随了刘邦,灭楚平代讨匈奴,被封为安丘侯。
若是张说带兵,击败贯高等人,便在子婴的意料之中。
“哦?秦王居然听过本统领的名号?”张说得意一笑,“不过,今日之后本统领的名号便会传至各诸侯国的。毕竟...屠杀秦将秦民的人,天下皆会瞩目的,哈哈哈!”
“屠杀?!怎么会...”子婴惊道。
“秦王不必惊疑,秦兵还是骁勇善战的,险些便让其突围了。不过他们缴械投降,那便只能落得被屠戮的下场了。”张说笑道,“这还要多亏了秦王的几位统领同意呢,哈哈...”
子婴顿觉浑身无力,只能死死瞪着张狂的张说,无能为力。
他不是没想过贯高战败,只是未料到这坏的结果...
“你找死!”陈贺咬牙叫道。
“求死又如何?尔等有胆便来杀本统领吧,大魏将士早已等不及杀秦王了。”张说放肆道,“秦王勿怒,当年长平之战,秦兵杀的不止两万,全当秦王换债了。至于秦民...秦国水淹大梁城,亦算是屠戮。仔细算来,本统领还需屠几座城才算够本。”
子婴伏在船上,抓着船面的双手已然发白,双眼阴毒险些吓到一旁的陈贺。
英布在宛城的“劝告”充斥着子婴脑海。
“寡人迟早将魏地之民屠个干净!!!”
“那便要看秦王快,还是本统领快了。”张说不屑一笑,“栎阳以东衙县,征县,夏阳,郃阳...先从哪个动手好呢?”
陈贺见子婴气急,生怕严寒之下,气坏了身子,“王上,今日看来无法渡河而战了,不若先退至潼关,重整兵力再战!”
“不!他今日必死!!”子婴吼道。
“这...”
陈贺无奈,却见舟上的秦兵与九江兵各个杀气腾腾。顿觉子婴似乎不仅是气急,故意引得张说嚣张,以激得将士战意四起。
但虎狼之师即便拼死一战,渡河而战也未必占到什么便宜...
“王上,还是...”
“等!”子婴一字打断陈贺之言。
“王上还要等什么?”陈贺不解道。
“等陈豨!!”
此番北上而战,子婴带秦兵欲至怀德,杨喜,荀晋重守函谷关,而陈豨带着两万九江兵直袭临晋。皆需过渭水而行,此刻与子婴军相隔不远。
“他此刻未受到阻碍,当时直奔临晋而去了吧?”陈贺担忧道。
“别小瞧那个家伙,不听君命任意妄为正是他的作风。”子婴目瞪前方,“他该知晓此处的变故,张说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北岸,张说见子婴不在多言,自觉无趣,静静等待着子婴撤军,才好安心率兵归城以备明日。
一路追击,张说此刻有些倦意,忽听北侧隐隐有大军移动声响,慌忙回头,头盔险些被惊掉。两万杀意逼人的将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这...这是何时来的?”张说大惊,“子婴!你与本统领废话,便是为了让他们趁机偷袭?!”
“那阁下便猜错了。”陈豨抱剑邪笑,“在下在此是临时起意。”
“王上,臣此行可得君意?!”陈豨高声道。
“来的正好!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诺!!”
子婴满腔的杀气彻底忍耐不住,“随寡人杀敌!”
秦兵奋力摇船直逼北岸,张说想要趁机阻挠,奈何陈豨之兵狂涌而来,不得不两向为战,故此失彼。
南侧尽是死命上岸的秦兵,以命换得战机,北岸瞬间失守。
北侧陈豨反倒不急于厮杀,分兵有序行至东西两侧,彻底断了张说的退路。
“本统领...便不该追那个臭丫头!”
陈豨肠子已然悔青了,交战之中不断后撤,渐渐被逼的退无可退。
几个时辰之前还是他与王襄围攻贯高,赵午,此刻便彻底反了过来,不由觉得讽刺。
“全军停手!”
子婴高声叫道,仍有数名九江将士刺死敌军后才不甘愿停手后撤。
厚厚的一圈火把将西魏兵的死死围拢,脸上惊慌正色尽被看在眼里。
张说心有不甘,胸口不断起伏,“子婴!今樱花国统领中了你的计了,但西魏兵宁死不降!速速开战,本统领要亲手杀了你!”
“不急,寡人皆不急,阁下何必急着让将士送死呢。”子婴阴笑道,“寡人所料若不错,魏王豹当是攻下栎阳,寡人欲重夺秦地,奈何兵力不足。阁下若带着将士投秦,寡人可免诸位一死。”
“子婴!你耳朵坏了吗?本统领宁死不降!”张说吼道。
“哼!阁下本是齐人,却不跟随田氏兄弟,反随楚人周市,后投奔魏王豹。数番叛主之臣,岂会甘愿一死。莫要死撑了,阁下想死,将士可还想活们呢。”
“休要管本统领的过往!”张说愤愤道,“子婴你少唬人了,方才还要血洗魏地,此刻岂会有好心招降,你分明是想让我军缴械后再被屠戮,以报秦人之仇,是也不是?!”
“没错,寡人是说过,亦会说到做到!”子婴语气决绝,“不过,寡人急欲招降诸位亦是真,此刻若投,他日秦兵若攻到魏地,还可免诸位家小一死!”
西魏将士本被子婴刚刚直言所吓到,不敢轻易投降。但听得可庇护家小直言,不由心动。
“张统领不若就此投降吧?”
“正是!以秦人的脾气,当会诛杀魏民。王上此战亦是无需我等,此刻若想日后也要报家人平安啊!”
“莫要扰乱军心!!!”张说嘶嚎道,长铍掷出戳死开口的西魏兵,“王上已占了栎阳,不日便可尽收秦地。绝当不会被子婴反攻!”
“此言有理!”子婴笑道,“但...诸位可看不到那时了。诸位再思虑片刻,魏王豹若尽收秦地,即便如今日一般屠戮秦将,诸位身为魏人,亦不会身死,如何不为呢?”
西魏兵被围已无战意,渐渐被说动,军中骚乱更盛。
“莫要听子婴胡言!!他分明是报复!!”张说竭力死后,却仍是抑制不住。
“唉,既然张说统领固执,那便休怪寡人无情了。”子婴摊手笑道,“西魏众将士!谁人可砍下张说的头颅,寡人即刻便放其出围!何人敢一试?!”
“这...”
“哈哈哈...有何犹豫的?”陈豨附和一笑,“秦王若不放过那人,尔等重新厮杀便可。”
“我等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