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看待世人,凡事都往坏处想,对任何人都抱有强烈的怀疑,难有真正的信任。
有时候,难免过犹不及。
她不信任曹苗,曹苗同样不信任她。曹苗留有后手,没有对她坦白所有的事。她又何尝对曹苗没有保留?两人的区别在于,曹苗能够理解她,保持克制,她却从来不考虑曹苗的感觉。
以年龄算,她是长辈。
可是以心智算,曹苗才是站在高处的那个人。他在俯视她,所以他能理解她,忍让她。即使出现了这样的事,曹苗还是主动让步,再次将自己封闭在那个小院里,避免冲突激化。
孙夫人搂紧了孙鲁班,几次欲言又止。
似曾相识的情景,曾经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只不过那人俯视她,冷眼旁观她的一举一动,最后轻而易举的击败了她,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睛,从高处俯视她,闪烁着自信而冷漠的光芒。
相比之下,曹苗的眼神多了一些倔强,多了一些同情,多了一些温暖。
“大虎。”待孙鲁班哭声渐止,孙夫人轻拍孙鲁班的肩膀。“你对他说,我和他的约定依然有效,只要他能助你侦破此案,我就会将隐蕃的下落告诉他。”
“姑姑,我还能留在解烦营吗?”
“为什么不能?”孙夫人低下头,抹去孙鲁班脸上的泪痕。“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留在解烦营,我会帮你。当然,如果有他帮忙,那就更好了。”
孙鲁班仰起头,泪眼婆娑。“姑姑相信他?”
“不信。”孙夫人摇摇头。“可是我愿意给他机会,让他证明自己。”
“他要怎么证明,姑姑才信?”
孙夫人无声地笑了。“他会懂。”她顿了顿,又道:“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懂。到了那时候,你就可以接替我,主掌解烦营了。”
“可是我……”
“他说的话有些道理,却并非至理。凡事都有例外,就看你能不能沉下心来,勤学多思。”
孙鲁班将信将疑,但孙夫人说她还有机会持掌解烦营,她还是很高兴的。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要拼命抓住。
夜色深渐,姑侄两人说着悄悄话,渐渐脱离了主题,说起了家事。孙鲁班问了孙夫人一个问题:当年如果没有与刘备联姻,你想嫁给谁?
孙夫人瞪了孙鲁班一眼,却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
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的涌来,将她淹没。
孙鲁班看着神情与往日不同的孙夫人,突然有些羡慕。就她所知,孙夫人的同龄人中有太多的英雄、豪杰,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她的同龄人无法相提并论的。即使是她的夫婿周循,在同龄中人算得上佼佼者,与他的父亲周瑜相比,依然相去甚远。
“其实,我那时候就没想过嫁人。”孙夫人收回心绪,幽幽地说道:“我从小习武,一心想的是像父兄一样,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总以为男人能做的,我一样能做,谁曾想……”
孙夫人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