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
从小丽睁开眼睛,一直到快一个月的时间,准确地说,是二十八天,那天晚上,在餐桌上,准备好了晚餐。
我也象丁总一样合手,开始祈祷。小玲,秀秀,也都祈祷。习惯了这样的仪式。小丽的眼睛看着我们。她仍然坐在轮椅上,看着我们,面无表情。
祈祷完了之后,吃晚餐。小丽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们。似乎,要把我们每个人吃晚餐的每一个动作都经仔细地看在眼睛。
等到我们吃完晚餐后,照例,是丁总再喂小丽吃一点,但今天晚上,丁总把碗放到小丽面前的时候,小丽的眼睛眨了眨。
忽然头向两边转了转,看了看小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秀秀,最后,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的妈妈。我们都吃了一惊!
因为小丽,以前都是象石雕一般,很少会在这么短地时间里,有这么多的动作的,但更让人吃惊的事情是,她,小丽,缓缓抬起手,然后,把手伸向了碗。她的手,有一点颤抖。
但在丁总去扶她的手之前,小丽的手,准确地把饭碗抓在了手里,然后,颤抖着,把碗端向了她的嘴边。“小丽”丁总开心地哭了出来!小玲和秀秀都跳了起来。
站在小丽的身边看着小丽,慢慢地,用颤抖的手,将碗里的米饭,拨到嘴里去。有一些米饭粒儿从她的嘴边落下。丁总要帮她,但小丽摇了摇头。丁总便任由着她这个任性的女儿自己吃饭。
小丽一口气把饭碗里的半饭都吃完了,甚至,还自己喝了半碗汤。在小丽喝汤地时候,她的手,已经不再颤抖了,她恢复得很快。
放下了碗,小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围在她周围的姐姐、妹妹,妈妈,坐在她对面的我。她不出声,然后,把手按在轮椅的把手上。她要站起来了!
我想。果然,小丽手臂和她的腿一起用力,慢慢地站了起来,但站的不那么稳,有一点摇摇摆摆的。秀秀扶了小丽一把。
但小丽轻轻地用手,拂开了她姐姐的手。她站了起来,似乎示威一样的,向前走外两步。似乎她要走到门口去,但并没有。
小丽走到了墙边上,竟然自己搬了个椅子。她不要别人帮忙,她满头大汗地把椅子放在餐桌前,然后,她在椅子上坐下。
接着,她示意她的妈妈,她的姐姐,她的妹妹,坐回餐桌旁。我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当我的眼睛超过这一片狼籍的餐桌时。小丽的眼睛也看着我,看了几秒。谁也没有说话。小丽张了张嘴,然后,她合上嘴,再一次看了看所有的人。
接着,她开口说话了:“我有话要说!”是的,我们都看出来了,这一次,她开口说话,不再象她站起来或者伸手端碗吃饭那样出人意料。
“田田!我们说话不用拐弯抹脚,不是吗?”小丽看着我,话语已然流利,没有半点的犹豫,也没有半点的颤音,象是各级领导准备许多次的发言一样,我心里一抖,点了点头。小丽,现在这样子,与七年前的模样,和我刚刚见到她时的模样儿。
特别是在监狱的医务室里弱不禁风的模样儿,连半点的变化都没有!她仍然象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一样的娇艳欲滴!这让我觉得我和她之间有了距离。我觉得自己老了,而小丽,仍然年轻!
更多的,我感觉自己已经变了,思想,身体,简直所有地一切,都天翻地覆!如果,仍然是在监狱里地医务室里,仍然是现在的我和现在的小丽,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她不会挑我,而我,最多也只是占她的便宜,而不是会热切而又羞涩地爱上她我变了!
变化太多,而小丽,仍然什么都没有变,仍然象是七年前的监狱里的那个丫头一样,犀利、直接,丝毫不作伪!也许,这正是我一直期待着她清醒过来,同时,又隐隐害害怕她开口说话的原因。
“这是一个死节!不是吗?”小丽接着说:“在我闭着眼睛一动也不能动的时候,或者,在我能睁开眼睛之后,所有发生在我周围的一切,我都知道!都了解!
这样说吧:要是我们都在房间里,那么我的眼睛就飘浮在天花板上!要是我们在外面,我的眼睛,就飘动在云彩下面。我能看到的东西更多,知道的事情更细!我很难解释这是什么原因。
但是的!我什么都知道!”我眨了眨眼睛,转眼看了看秀秀,看了看小玲,再看了看丁总,然后,从她们惊诧的脸色里闪过去,仍然把目光看到小丽的眼睛里去。